一个身穿骑行服的男生正试图把折叠自行车搬上车,“快到沃尔特拉了是吧。”他冲司机道。
司机闷闷地应了一句。
男生又跌跌撞撞往我们这边走来,这时,我看见车窗反光里,凯厄斯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猩红无比。车上,那个男生还在整理自己凌乱的行囊,他骂骂咧咧地抬起自己的手肘,我顿时看清了,那是血淋淋的一道伤。
身体立马僵住,身后安静了几乎一个小时的座椅突然开始吱呀作响。
男生被我剧烈的动作吓了一跳,我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凯厄斯的身边。我去抓他的冰冷坚硬的手,他苍白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稚嫩。我将五指硌进他的指缝,转头就对上一双恶意的蠢蠢欲动的眼睛。
“不要开那个玩笑。”我的手和他的手绞在一起,“那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玩笑。”
他血色的双眼在不依不饶,我紧咬牙关,一手插进他的头发,把他的头颅按进自己的肩窝。我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松,毫不费力,就像一个预谋,但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害怕他的阴晴不定,我害怕他把那个骑行侠当晚餐,真是对不起啊,我想对那个人说,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好像突然成了某个恶心戏码的一环,真是令人抱歉啊。
而凯厄斯,他显示出令人不安的耐心,睫毛和鼻尖在我的侧颈摩挲,全神贯注地感知我的体温,我皮肤的粗糙或者细腻。他在嗅我,齿间溢出一些懒懒的非人的吐息。
车一停下,我就拽着他往外走,但是他一到车门就止住了,我死命地拉扯,而后,他在我惊悚的表情里,渐渐挣脱我的手。
一个微笑。
啊!我想尖叫。
我改作扯他西服的衣领,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后倒他都没有松动的意图,他撬掉我的手,车门开始缓缓闭合。
肋骨因为巨大的回弹猛地镇痛了,我眼眶欲裂,就着这抹剧痛直接平躺在了地上。
如果那个男生死了,我就从这座桥上跳下去。
巴士驶动了。
“昆西!”一个声音撞进我的耳朵里。
苍天,他下来了。
我感觉想哭。真是抱歉啊,那个男生。
后背已经浸湿,我恍惚地睁开眼,捂着我的心口和肋骨,对他咬牙切齿:
“你是个混蛋。”
“你无可救药了。”
“你是个又坏又老的家伙。”
“你心智低下,你拥有的时间就是一个摆设,你二十岁只像十二岁。叫我姐姐我都嫌少。”
“你这个疯子。”
说完,我又躺了下去,我就像个神经病,但我面前是个更狠的神经病。很好。毁灭吧。
“你玩我。”他突然挤出一句话,“你竟然骗我。”
我的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你这个神经病。”
他一手探进我的后颈,把我捞起来。潮湿散乱的发丝被他拂开,“闭嘴。”
我站起来,气愤地往前走,没走几步又停下最后折回他的身旁,我害怕他又开起什么“要命”的玩笑。
雨渐渐停了。
在我冷冷的凝视下,他终于迈开步子,在这座桥上踩出沉默的步伐,我的影子和他的影子融在一起,形成一个斜长的灰色地带。
今夜无人死亡。
他和我之间的和平。
我叹息,然后坚决地抓住他的袖子。
沃尔特拉的城门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