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站在原地,缓缓转身,面对群臣。
“陛下。”他朗声道,“臣,林砚之,并未逃亡。臣就在此处。”
全场震惊。
皇帝眯起眼睛:“你是何人?为何冒充考生?”
“臣非冒充。”林砚之跪地叩首,“臣本名林砚之,因遭奸人陷害,被迫易容改名,只为今日能亲上金殿,诉冤明志。”
“大胆!”周延年怒斥,“你已被通缉,竟敢擅闯宫禁,罪加一等!来人,拿下!”
几名侍卫立刻上前。
“慢着。”林砚之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那方砚台,“臣有一物呈上,请陛下过目。”
宦官接过,转呈御前。皇帝打开木盒,看到砚台底部夹层中的纸条,眉头微皱。
“这是……反诗草稿?”皇帝问道。
“正是。”林砚之道,“此稿笔迹非臣所书,纸张却是贡院专用。臣斗胆请问周大人,此纸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在一名东厂千户手中?”
周延年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臣不敢妄言。”林砚之继续道,“昨日傍晚,东厂沈千户赠臣此砚,言称欣赏才华。今晨却发现草稿藏于其中。若非有意栽赃,何至于此?况且,那首所谓‘反诗’,用韵错乱,典故误用,连基本格律都不通,岂会出自一个连过乡试、会试的举人之手?”
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一位老学士接过纸条细看,点头道:“确实不通格律。尤其是‘孤忠泣社稷’一句,语序颠倒,不合古法。真正饱读诗书者,断不会犯此低级错误。”
皇帝目光转向周延年:“爱卿,此事你怎么解释?”
周延年强作镇定:“或许是他故意写得拙劣,以掩人耳目。”
“那为何要用贡院专纸?”林砚之反问,“难道臣还能轻易进入贡院库房取纸?更何况,臣若真欲造反,何必留下真名?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话一出,不少大臣都露出思索之色。
就在这时,苏明远越众而出:“陛下,臣亦有一言。据查,近三年来,凡是在殿试前表现出色、可能夺魁的寒门学子,皆遭遇类似指控。孙文昭、赵元礼、张承业……无一例外。而最终登第者,多为世家子弟,或依附权贵之人。此事若不彻查,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来人,传沈千户。”
半个时辰后,沈千户被押上殿。起初拒不认罪,直到林砚之当众模仿其笔迹写下几行字,与墙上反诗比对,竟惊人相似。再加上东厂内部有人畏惧牵连,主动供出幕后指使,真相终于大白。
原来,周延年为巩固权势,暗中勾结东厂,专门打压有潜力的寒门才俊,确保金榜尽归门生故吏。此次林砚之才华出众,呼声极高,故成眼中钉。
皇帝震怒,当场罢免周延年一切职务,下诏狱审讯。沈千户及相关涉案人员一律革职查办。
“林砚之。”皇帝看向跪伏于地的年轻人,“你虽历经磨难,却不失风骨,敢于直面权奸。朕心甚慰。”
“谢陛下。”林砚之叩首。
“准你恢复身份,继续参加殿试。”
全场掌声雷动。
三日后,殿试放榜。林砚之以一篇《论君子治国当以民为本》力压群雄,高中状元。
御赐游街那日,万人空巷。百姓争睹状元郎风采。有人问他:“林状元,今后有何抱负?”
他勒马回首,目光如炬:“愿天下寒门子弟,皆有登堂入室之机;愿庙堂之上,再无冤屈之声。”
风吹起他的红袍,猎猎如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