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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知行合一（第2页）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进去。”林砚之道，“若我不出现，世人只会认为我心虚畏罪。唯有当着天下人的面，在殿上陈情，揭穿阴谋，才能还我清白。否则，即便躲过今日，一生也将背负污名。”

苏明远久久不语，终是长叹一声：“你还是当年那个倔脾气。”

“帮我。”林砚之拱手，“只需一套考生服饰，再设法让我混入考场。”

苏明远摇头：“贡院查验极严，入场要验腰牌、指纹、面相，三人互保，缺一不可。你已被通缉，画像早已下发各门，如何混得进去？”

林砚之目光一闪：“我记得，今年有个新规??为防作弊，所有考生须提前一日入住贡院号舍，由专人看守。也就是说，真正的考试那天，反而不会再严格核查身份？”

苏明远一愣，随即点头：“确有此事。但你也知道，那日夜里必有巡夜官巡查，若发现异常……”

“那我就扮成已经入住的考生。”林砚之眼中燃起火焰，“只要我能坐进自己的号舍，等到天亮开考，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走上大殿。”

苏明远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雪地里背《孟子》不肯归家的少年。

“好。”他终于开口，“我有个学生，叫陈默，已通过会试，明日就要入住贡院。他身材与你相仿，我可以让他今晚暂避别处，把名额让给你。”

“多谢。”林砚之深深一拜。

“但我提醒你，”苏明远神色凝重，“一旦你在殿上失言，不只是你，连我也将万劫不复。”

“我明白。”林砚之平静道，“若我不能活着出来，请将这封信交给我的母亲。她住在杭州余杭县柳溪村，屋前有一棵老槐树。”

苏明远接过信，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当夜三更，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苏府侧门，直奔南贡院而去。车上，林砚之换上了陈默的衣裳，脸上涂了些许药水改变肤色，又戴了一顶遮耳帽。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方砚台??那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物证。

贡院门前，值守士兵正打着哈欠。车夫递上通行文书，说是新科贡生陈默前来报到。士兵懒洋洋地扫了一眼腰牌，又看了看车内人影，挥挥手放行。

林砚之屏住呼吸，马车缓缓驶入。

号舍狭窄潮湿，霉味扑鼻。他蜷缩在木板床上，听着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心跳如鼓。他知道，这一夜将是生死一线。

子时刚过，忽听得隔壁号舍传来轻微响动。一人低声咳嗽，接着是一阵??声。林砚之警觉地竖起耳朵。

“砚兄……是你吗？”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林砚之浑身一僵：“你是谁？”

“我是李怀安，浙江乡试时与你同场。我知道你是冤枉的。”那人声音颤抖，“我也被人陷害了……他们逼我作伪证，说我亲眼看见你在墙上题诗……我不肯，就被关进了这里。”

林砚之心中震动：“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是考生住的地方。”

“他们是想让我们‘病死’在这里。”李怀安苦笑，“然后对外宣称突发急症，暴毙考场。既除了异己，又不留痕迹。”

林砚之握紧拳头。果然，这不仅仅针对他一人。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清除一切可能威胁他们地位的新生力量。

“你还记得那首诗吗？”林砚之突然问。

“记得。第一句是‘乾坤颠倒日，社稷泣孤忠’……后面还有几句，我都记下了。”

林砚之默默背诵，心中已有计较。这首诗看似激昂，实则漏洞百出??用典错乱，格律混乱，根本不像是饱学之士所作。只要他在殿上指出这一点，再拿出那方砚台中的证据，未必不能翻盘。

五更鼓响，贡院大门开启。考生们鱼贯而出，前往太和殿参加殿试。林砚之夹在人群中，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

太和殿前，丹墀之上，龙旗猎猎。百官肃立，文武分列。皇帝端坐御座，面容威严。主考官宣读名单，一个个名字被唤出，步入大殿。

“陈默。”宦官宣道。

林砚之抬头，稳步上前。就在他即将跨入门槛之际，忽听身后一声厉喝：“且慢！”

众人回头，只见礼部尚书周延年快步走出，手持一卷黄绢：“启禀陛下，昨夜贡院发现逆诗一首，署名林砚之，此人乃本届考生，现已畏罪潜逃！请陛下取消其考试资格，并下令全国通缉！”

殿内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