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提前铺路。”夏知遥继续道“星来这边除了并购方案,还要给他们做一版整合后的人力与运营评估。医疗行业讲究合规,别到时候方案落地不了。”
“放心。”郑晓天抬眼冲她一笑,“咱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边跑边打的仗。”
两人很快分工明确,她负责对接星来的合伙人,安排需求访谈、收集一线业务数据;他则调动公司内外部资源,把财务建模、行业对标和法律条款全都捋顺。
会议一个接一个地排上来,从星来高层到各部门负责人,视频会议室的日程表几乎被他们两人占满。
几天后,第一版并购方案的框架敲定,郑晓天把厚厚一摞文件甩在桌上:“这只是开始,后面才是硬仗。”
夏知遥翻开第一页,眉眼间全是冷静的锐度:“我等的就是这一步。”
窗外的夜色一点点深下去,办公区的灯却一直亮着。文件、数据、邮件、电话,一切都在高速运转,像是一台被彻底点燃的机器,而他们,正是掌握方向盘的人。
谈判安排在星来医疗北京的临时办公室,会议室里的灯光明亮而冷白,长桌上摊着方案草稿,屏幕上实时跳动着修改记录。
顾云来坐在主位,单手支着下颌,却像一只盯准猎物的猫,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威慑感。
“整体方案还行。”他翻到运营评估部分,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不过,你们的人力整合计划,保守得像养老院。”
夏知遥抬眼,神色不动:“医疗行业的并购,效率提升的前提是合规与质量,过度裁员会带来监管风险,也会影响业务连续性。”
顾云来低低笑了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我是在买一家公司,不是在申请慈善项目。”
郑晓天插话,语气比她轻松:“顾总,问题不在于慈善,在于节奏。整合太急,六个月后可能要花更多的钱去修补失误。到时候,这笔预算是算在并购成本里,还是算在你们的管理费用里?”
顾云来抬眸,像是第一次正眼看他,唇角微勾:“我喜欢你这种直白,但你是在提醒我别吃太快,会噎着?”
“我们是在确保你吃下去的每一口,都值这个价。”夏知遥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干脆。
片刻的沉默,顾云来忽然收回视线,合上文件,手指轻轻一扣桌面:“好,两套版本,一套按你们的稳妥标准,一套按我的激进标准,我想同时看到结论和代价。”
“没问题。”夏知遥立刻应下,笔尖在记录本上划过,“激进版我们会在封面标注风险评估,不会让你在决策时踩进盲区。”
顾云来微微一笑:“盲区是我的事,你们只管把地图画完整。”
会议结束,走到电梯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夏总,希望下次你拿出来的,不只是‘稳妥’。”
说完,转身走进电梯,修长的背影在门合上的瞬间消失。
郑晓天低声咂舌:“这人说话,真是又拐又直。”
她顿了顿,偏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跟顾云来,不应该是惺惺相惜吗?都是富三代出来创业,听着就像一个物种的。”
郑晓天“啧”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电梯壁上笑:“物种是一个没错,可栖息地不一样,更关键,人家是嫡子,我呢?”
夏知遥被他说得失笑,抬手挥了挥:“瞎说什么呢,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
“行吧,”郑晓天挑挑眉,像是被她打断了一个笑话的尾音,语气一转,又带上那股淡淡的锋利,“资本猎场是他的主场,我混的是策略战场。”
夏知遥挑挑眉:“那现在呢?”
“现在啊……”他推了推文件夹,笑得意味不明,“暂时算是一条船上的,但谁掌舵,还得看风往哪儿吹。”
事实证明,这一仗下得值,星来医疗的并购案最终以近乎教科书级的方式完美收官,紧接着又接连拿下两个重量级案例,天行这家年轻的咨询公司,才算在业内真正站稳了脚跟。
随着声誉的累积,业务线迅速扩张,新的团队和部门不断成形,办公室里多了陌生又热切的面孔,属于上升期的气息,正一点点填满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
巨量资本随之涌入,打通了此前被市场质疑、观望的那条通道,原本偏咨询性质的架构,很快开始向实质性投资与资本运作平台转型。
他们不再只是坐在幕后的建议提供者,不再只是PPT上精巧推演的制作者,而是真正能在牌局上落子、影响方向、撬动资源、决定资金流向的操盘者。
短短数月内,来自香港、新加坡、苏黎世的项目相继接入。SOV结构与并购基金的搭建同步推进,高净值个人与家族办公室开始主动登门,有人提出联投,有人干脆愿意交出项目的独立决策权。
外界看他们的目光已然不同,不再是“锐气十足的新锐咨询公司”,而是一个拥有资本意志与战略落地能力的投资主体,甚至,可以被视作潜在的“新型资本整合平台”。
内部人手捉襟见肘,资金密集涌入,新项目一桩接一桩地砸下来。
夏知遥的日程表被排得没有缝隙,从一个会议室走到另一个会议室的步伐越来越快,午餐缩成办公室里几口三明治和一杯咖啡的时间。
她一向习惯高密度节奏,也确实擅长在混乱中精准剥离出问题的核心,但哪怕再冷静,她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家公司,到了必须有人能真正掌控资金、握住方向盘的时候了。
那天晚上收工时,她靠在沙发上,对郑晓天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投资这事儿,确实不是我的长项。我只擅长给你花钱。”
郑晓天笑得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行啊,那你就花,钱我来找。”
另一边,郑晓天一早便进了郑耀天的办公室,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在会客沙发上一倒:“我撑不住了。”
“你不是说要放手让我们打仗?”他半瘫在沙发上,眼睛都懒得睁,“项目真进来了,资金也真起来了,但我这边!根!本!没人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