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改?”
有些人哭了,有些人笑了,更多人开始行动。
有人建起“失语者纪念馆”,展出被焚毁的手稿复制品;
有人发明“反共识钟”,每日敲响三次,提醒世人警惕盲从;
还有孩子组织“问题远征队”,乘小型飞船前往静默之眼残骸,试图修复那些曾被封印的知识库。
而那只空杯,始终随她同行。
某日,她在一颗偏远星球遇见一位老人。他是前审查官,亲手签署过上千份禁言令。如今独居山中,每日抄写被销毁的问题集,一页一页烧给亡魂。
“你觉得宽恕可能吗?”他问。
阿芮将杯子放在桌上,倒满清水。“你觉得它满了吗?”
老人愣住。
“当你开始问这个问题,”她说,“它就已经满了。”
老人伏地痛哭。
临别时,他在她手心写下一行小字:
>“我也曾是恶魔。但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她收下这句话,像收藏一颗重生的心。
二十年后,新一代的孩子已不知战争为何物。
他们成长的世界里,质疑是必修课,辩论赛比武斗更重要,失败的政策会被公开剖析而非掩盖。学校墙上挂着一幅巨画:迷途号冲破黑暗,身后拖曳着亿万文字组成的星河,每一个字都是“为什么”。
有个学生问老师:“阿芮?林真的存在吗?还是只是一个传说?”
老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全班来到广场。那里矗立着一座雕塑:一个女子背对观众,面向星空,手中托举一只破裂的杯子,水流倾泻而出,化作飞鸟四散。
“如果她只是传说,”老师说,“那为什么全世界的孩子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有人递给他们一杯茶,说:‘别怕,问吧。’”
那天夜里,阿芮正坐在屋檐下看书。一阵风吹来,带来远处孩童的歌声:
>“我不是听话的孩子,
>我是会问的孩子。
>我不怕错,只怕不说,
>因为沉默才是真正的死。”
她合上书,抬头望月。
月亮很圆,也很静。但在那静谧之中,她仿佛听见了亿万次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在重复一个问题:
>“接下来呢?”
她笑了。
然后起身,走进厨房,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水沸,叶舒,香气氤氲。
她捧杯轻啜,低声自语: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窗外,春风拂过大地,吹开花朵,掀动书页,也将她的身影渐渐隐入星光之下。
从此,世间再无阿芮?林。
有的,只是下一个举起杯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