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起了疑心,以往在邯郸时,她与赵偃似乎也没见过,为何会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他?
阅兵结束,到了宴席时间。
般般趁着检阅菜品单子的功夫,招手示意从云过来。
从云踱步而来,压低嗓音,“王后,奴婢已派人查清了。”
“这些年在赵国、尤其是邯郸内,太后的名声不大好。”从云垂着眼睛道,“其实奴婢方才便知晓缘由为何,不曾想探查一番果真如此。”
“如何不好?”般般呼吸一顿。
“昔年王后与太后随着王上回到秦国去,没多久邯郸人都晓得了,起初还好,王上被册为太子、太后立为王后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咱们家的下人出门采买甚至会被丢臭鸡蛋,说……”
从云说不下去了,抿着唇。
“说什么?!”般般登时竖起眉毛,深深的不悦。
“说姬家祖上便不干净,姓随着燕国,又私自养着秦人,怎么论都不像是赵人,说咱们是…是赵国败类。”
说着,从云竟抹起了眼泪,“当日家主夫人怀着羹儿少爷,要花往日多倍的金子才能请的来医师为她诊脉,寻常人都当咱们家晦气,不愿与姬家打交道。”
“还有……还、还有人排演了伶曲儿,污蔑太后是淫秽的猫妖,侍多夫,伤风败俗,沾了她血缘的王后您也是兔儿妖,他们说兔儿本淫,繁殖能力强,到了秦国只怕要造福秦人,不配为赵人。”
“也唯有这两年王后功绩大些,赵国里关于您的骂声才逐渐停歇。”
话音刚落,台面上的果盘尽数被打翻在地,般般已然勃然大怒:“这是什么话!!”
从云见状,不由得哭啼出声,“家主为此与他们拼命,还被打破了头。”
“那赵王的王后本就出身娼馆,受尽列国的羞辱,他只怕是听得多了,也最知晓如何攻击女子才诛心了。”
般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低垂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能够感知到自己血脉喷张,心跳加速,手脚僵硬,无以言喻的愤怒几乎要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被扶着坐下的。
从云又放了个炸弹:
“夫人的外家如今没人活着了,老夫人亦是如此,除却当时跟着姬昊先生一同外逃赵国的几个人,姬家满门都没了。”
般般浑身僵住,她当时便奇怪为什么只有从云跟着来了秦国,旁氏身边儿的侍女呢?朱氏身边的紫蝉呢?
原以为是遣散了,放她们离去。
没想到——
难怪!难怪姬长月是那种脸色。
她生硬的挪开视线,看向从云,“这些表兄都知晓么?”
从云擦擦眼泪,摇了头,“王上久不去邯郸,他不知道,也没人会说这些有的没的,说来只会让王上生气,王上愤怒遭殃的都是些下人,下头那些人也畏惧,是不会主动说的。”
“太后约莫,也不会同王上说吧?”说到这里,她也不大确定,“家主与老夫人在路上便嘱咐奴婢入了宫千万不要说这些惹您伤心。”
第90章挑拨离间“般般的计谋。”
表兄不知道。
她好像明白姑妹的痛苦源自哪里了
年轻时被当作货物赠送给秦国公孙异人,有了孩儿,丈夫抛弃自己而去,她沦为了家国耻辱、败类,那些排演她甚至都有可能亲耳听过,熬了七年熬出头,回到了秦国头上又压了一个华阳夫人。
三年不到,丈夫薨世,她手握摄政大权,又成了旁人讨好利用的对象,似乎她这一生都没有真正的停歇过。
至于她自己,周围人都愿意保护她,这些风雨与海啸,经年以来从不曾伤害到到她。
般般收拾妥当,重新出现在席间。
嬴政正在与齐王等人畅谈,下意识握了一下妻子的手,被冰到了立即收回飞扬的神采。
“怎么了?”他关切的低语。
般般不知该如何说,只好先摇了摇头。
他瞧出她的迟疑,握住她的手轻揉过,旋即揣进自己的宽袖中。他的手掌比她的大上许多,两只手能将她的手连同手腕也抱住,以宽袖作屏障,完好的给她焐热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