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冷厉,仿佛踏在人心上。那声音一出,原本纠缠拉扯的众人皆是一僵,连小太监也瞬间止住了挣扎,抬头望去??只见九阿哥胤?一身玄色长袍,眉目冷峻,面色铁青地立于院门口,身后跟着匆匆赶来的宋公公,额上还沁着汗珠。
“王爷……”正院几个嬷嬷齐齐跪下,声音发颤。
胤?却看也不看她们,目光如刀般扫过眼前混乱场面,最终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静得诡异。他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景象赫然入目:桌几翻倒,茶盏碎了一地,帕子散落脚边,而方出会听正压在表但身上,一手掐住她手腕,另一手高举匕首,刀尖离表但脸颊不过寸许。她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脸上竟浮起一层病态的潮红,像是回光返照般燃尽了最后气力。
“住手!”胤?怒喝一声,声音如惊雷炸响。
方出会听浑身一震,回头看向门口,见是胤?,嘴角竟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凄厉笑意:“你来了……正好,让我当着你的面,毁了这张脸!谁让她夺走我的一切?谁让她轻飘飘一句‘不想做福晋’就把我踩进泥里?她凭什么?!”
她话音未落,手中匕首猛地向下划去!
可就在刀锋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一道银光破空而至??“叮”地一声脆响,匕首被一支飞镖击偏,擦着表但耳侧划过,在墙上钉出一道深痕。
方出会听愕然回头,只见表但虽满脸惊惧,眼中却无半分慌乱,反而在那一瞬闪过一丝讥诮。她趁方出会听分神之际,猛地抬膝撞向其腹部,同时用力一掀,竟将本就虚弱不堪的方出会听掀翻在地!
“咳……”方出会听跌坐在地,呕出一口血沫,手中匕首终于脱力掉落。
表但迅速爬起,退至墙角,喘息未定,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站直身子,望向胤?,声音微颤却不卑不亢:“王爷……我没事。”
胤?疾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得能结出霜来。他蹲下身,一把拎起方出会听的衣领,声音低哑而危险:“你疯了?这是我的府邸,是我的女人,轮得到你动刀?”
方出会听仰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破碎:“女人?你也知道她是女人?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福晋!十几年相敬如宾,我不争不抢,只求一个安稳日子,可你呢?你为了她,连我最后一口气都不肯等!空着福晋之位半年,只为等她进门??你说,这算什么?!”
胤?沉默片刻,松开手,任她瘫软在地。他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得可怕:“你若真是为了王府安稳,就不会在我面前行此恶举。你恨的不是她,是你自己输得彻底。”
方出会听身体一颤,眼中怒火转为悲怆:“输?我哪里输了!我管家有度,待下宽和,后院无人敢非议我一句!可她呢?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屑,偏偏你捧她如珠玉!你说她不愿做福晋?呵……天下哪有女子不爱权势尊荣的?她不过是装清高,引你怜惜罢了!”
“够了。”胤?冷冷打断,“她愿不愿做福晋,是她的事。但你今日之举,已触犯家法。来人!”
门外候着的侍卫立刻冲入,将方出会听架起。她挣扎着回头,死死盯着表但:“你以为你能逃过这一劫?你以为他会永远护着你?等我死了,你就真的安心了吗?我会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们??”
话未说完,已被捂住嘴拖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
胤?转身看向表但,眉头紧锁:“伤着没有?”
表但摇摇头,勉强一笑:“没……没事。”
他伸手抚上她脸颊,指尖触到一道浅浅划痕,顿时眼神一暗:“这伤……”
“只是擦破点皮。”她轻声道,“她力气不大,真要伤我,也不会只留下这点痕迹。”
胤?凝视她良久,忽而低笑一声:“你还替她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表但垂下眼帘,“我只是觉得……她可怜。”
“可怜?”胤?冷笑,“她持刀行凶,还想毁你容貌,你也说她可怜?”
“因为她根本不懂。”表但抬起头,目光清澈,“她以为只要守住福晋的位置、维持表面的体面,就能留住你的心。可你从来就没给过她心,对吧?”
胤?怔住。
表但继续道:“她拼命想证明自己有用,想用管家权、用贤惠大度来绑住你,可你早就厌倦了那种生活。你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规规矩矩奉茶请安的福晋,而是一个……能让你心跳加速、甘愿打破规矩去争取的人。”
她顿了顿,轻轻握住他的手:“就像你现在为我打破规矩一样。”
胤?呼吸微滞,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这些年来,他与方出会听之间的确相敬如宾,却也如隔冰山。她太完美,完美得像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庄重、典雅,却毫无生气。而表但不同,她任性、骄纵,有时甚至显得无知无畏,可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情绪,让他愿意为她对抗整个世界。
“所以……”他低声问,“你真的不想做福晋?”
表但笑了,那笑容明媚如春阳:“我说过的话,你为何不信?”
“因为没人会拒绝权力。”胤?盯着她,“尤其是女人。”
“可我不是别人。”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要的不是名分,是你。如果你有一天不再心动了,哪怕我是皇后,又有何意义?”
胤?心头剧震,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别再说了……”他嗓音沙哑,“再敢说这种话,我就把你锁在屋里,哪儿也不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