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妥当后,崔珏又唤卫知言送来一碗加了糖的米粥、一个塞了几片炙烤腊肉的胡饼,挪至苏梨面前。
“你一整日未食,吃些东西。”
苏梨听着崔珏清清浅浅的声音,看着他温润如玉的神情……明明昨日他们还在声嘶力竭地对峙,近乎痴缠地交融,但一夜过去,崔珏便能很快从中脱身,又成了那副若无其事的泰然模样。
那些苏梨感受过的痛苦、挣扎、仿徨,便好似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能被他几句温柔絮语、几下旖旎亲吻,轻易化解,消弭无踪。
有那么一瞬间,苏梨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不饿,也不想在崔珏面前进食。
苏梨摇了摇头:“不劳君侯费心,我不想吃。”
崔珏执笔的手一顿,他静静看她,指骨微蜷,像是无声的交锋。
“吃点东西。”崔珏又劝。
苏梨也不甘示弱地回答:“我说了,我不饿。”
她像是含怒待发的小兽,凶神恶煞,只想着和崔珏一较高下。
崔珏见多了苏梨柔顺乖巧的模样,如今像一只猫儿一般撩起浑身的毛发,与他据理力争,倒也有几分新奇有趣。
“苏梨,你一日未食,有伤脾胃。听话些,至少喝一口粥。”
崔珏仿佛将喂食当成了大事,竟有几分闲趣。
男人从容不迫地拂开公文案卷,捋起衣袖,将那碗粥端到手中,甚至贴心地舀了一口,以唇试了试温。
苏梨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崔珏。
一勺甜粥已经递到苏梨的眼前,她听到崔珏语带细微告诫,劝她:“若不想我在三军面前喂食,落你脸面,那你就乖乖张嘴。”
他竟在威胁苏梨……
苏梨紧抿薄唇,做出负隅顽抗的架势。
崔珏意味深长地眯眸,朝帐外高喊:“卫知言,传我军令……”
下一刻,苏梨朝前低头,含住了那一口递来的甜粥。
“我吃……”
苏梨的鼻尖莫名发酸,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屈辱。
苏梨夺过崔珏递来的粥碗,闷头吃粥,还咬了两口胡饼。
见她乖巧吃饭,崔珏心气稍顺:“若是饭菜不合你口味,待日后抵达江州,我为你置办些旁的。”
苏梨闷头不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心里想的是,小时候她和祖母相依为命,再糙的饭都吃过,又怎会挑食呢?明明已经很好吃了。
苏梨汤汤水水喝多了,过了一个时辰,她忽然内急。
苏梨想去小解,偏偏她如今是被人囚禁的状态,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经过崔珏的同意。
苏梨不想和崔珏说话,只是她忍着尿意,憋得满头大汗。
她不信崔珏这般聪慧,会看不出她的状态不对,他不过是逼她主动说话,主动来求他。
苏梨觉得,自己好似就是那一只野性难驯的海东青,而崔珏守着她,除却喜爱之情,亦有强大的驯服欲。
他在熬鹰。
苏梨叹一口气:“君侯,我想小解。”
崔珏指了指一侧的箱笼:“里面有夜壶。”
苏梨取出干净的夜壶,又看了看这顶临时搭建的狭小军帐。
帐内连个遮挡的屏风都没有,她总不能在崔珏面前宽衣解带?但她与他坦诚相见那么多次,如今想这些倒有点矫情。
只是崔珏在帐中办公,她再厚脸皮,眼下也尿不出来,倘若有声音传出,亦会十分尴尬……
“能否劳君侯外出一趟?或是我外出一趟?”
崔珏:“苏梨,若我一刻不守着你,你便会想方设法叛逃。如今借机将我支走,谁又知你起了什么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