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安宁,是死亡。”个蔺厉声喝道,“没有记忆的人,连悲伤都不会,还能称之为人吗?”
狂风骤起,沙尘蔽天。女子举起玉符,吹响骨笛。七十二枚铜铃同时震动,发出低沉轰鸣。阿鸢只觉脑海一阵刺痛,童年片段开始错乱:母亲的笑容变得狰狞,赵叔的身影化作火焰,甚至连个蔺的脸都在扭曲变形……她知道,这是“逆史阵”在篡改她的记忆。
“不能倒下!”她咬破舌尖,鲜血喷洒在铜哨之上。哨音乍起,清越穿透迷雾,竟与远处沧浪岛上传来的回音遥相呼应??那是关靥带领学生们齐奏的《醒民调》,数百人合力吹响铜哨,形成一股纯粹的记忆波流,直击阵心。
个蔺趁机展开《明鉴录》,将其投入阵眼火盆。书页燃烧之际,无数名字浮现空中:裴氏满门抄斩的冤魂、郑家长女被迫殉葬的哭喊、蔺家三代为谍死于毒酒的悲鸣……每一个被湮灭的故事都在此刻复活,化作光点注入双面镜中。
镜子剧烈震颤,终于碎裂。
女子惨叫一声,黑玉符炸成齑粉。她踉跄后退,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惧:“不可能……怎么会……”
“因为你错了。”阿鸢一步步走近,声音温柔却坚定,“双靥不是用来开启北渊的工具,而是用来终结它的见证者。母亲留下两份航线图,不是为了分裂我们,是为了让我们终将相遇,看清彼此眼中的光。”
女子怔住,嘴唇颤抖:“可……可是他们告诉我,你是罪人……”
“我们都曾被灌输谎言。”阿鸢伸出手,“但现在,你可以选择记住真实。”
风停了,铃声止了。沙丘缓缓复原,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唯有那八具棺椁中的最后一块无字碑,在月光下悄然浮现两个字:
**“归来”**。
数日后,信鹰再次飞抵沧浪岛。关靥拆开密函,读完之后久久不语。片刻,她召集所有学生,宣布一则消息:西北边城已有三百工匠家属收到亲人遗物,附信写着“井底之人,今已归家”。与此同时,十二支巡查队陆续传回捷报??伪哨工坊尽数摧毁,受控村落逐步恢复认知,多地发现隐藏档案库,内藏百年冤案记录。
而在京城,穆沉璧接到战报,沉默良久,提笔写下新谕:
>**“自即日起,废除一切未经公示之密令;
>所有官员任免须经三司联审;
>史官独立修史,不得由内阁删改。
>此诏传之后世,若有违者,天下共讨之。”**
春去秋来,书院门前铜哨依旧摇曳生光。孩子们每日清晨诵读《醒民誓约》,声音清朗如泉。关靥教他们识字时,总会指着课本扉页上的一句话:
>“所谓英雄,不是永不恐惧的人,而是明知恐惧仍愿发声的人。”
某个雪夜,阿鸢独自坐在古井旁,望着水中倒影。她看见自己左颊并无痣,右眼角亦无痕,可那影像却渐渐与妹妹重叠。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将铜哨浸入水中。
井底再次泛起蓝光,浮现出一行新字:
>**“双靥合一,非为神明,仅为凡人点亮一盏不灭之灯。”**
远方,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