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当某一盏灯剧烈摇曳,她就知道,某个角落正有人濒临崩溃。
于是她会去。
去地铁站劝下一个准备跳轨的女孩;去天桥下陪一个失业男子喝完一瓶啤酒;去孤儿院给一群孩子讲“一碗粥的故事”。她不再只是点燃灯火,而是成为灯火本身,在人间行走。
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从第七盏灯燃起后,自己的梦境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同一个场景:一片灰白色的荒原,远处矗立着一座残破的钟楼,钟摆停在十二点整,风吹过时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
直到一个月后的午夜,她再次梦游般走入地下室。
七盏灯齐齐震颤,火苗全部转向东南方向。中央的地镜自行浮现影像:西南山区小学旧址外,站着一个穿黑衣的小女孩,背对着镜头,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
知微猛地认出那身衣服??和她梦中林既明穿的一模一样。
“她是谁?”知微问。
脑海中的声音这次迟疑了很久,才响起:
>“她是‘愿力之线’断裂的地方。”
>
>“也是新的起点。”
***
三天后,知微请了长假,买了张去西南山区的火车票。
沿途风光从繁华都市渐变为荒凉山野。她在最后一个小镇下车,徒步走了六个小时,终于抵达那所废弃的小学。杂草几乎吞没了操场,教室门窗破碎,唯有旗杆还立着,上面挂着半截褪色的红旗。
就在她准备进入主楼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是个约莫十岁的女孩,穿着不合身的黑色旧外套,脚上是一双破洞胶鞋。她手里真的提着一盏煤油灯,火光在风中微微晃动。
“你来了。”女孩开口,声音清冷得不像孩童,“我等你很久了。”
知微怔住:“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女孩说,“但你可以叫我‘回声’。我是最后一任守门人记忆的投影,由无数未完成的愿望凝聚而成。”
她举起灯:“这里曾是陈念老师最后授课的地方。那天大雨倾盆,她本可以离开,但她选择留下,为七个逃学的孩子补课。临走前,她把最后一罐奶粉塞进最瘦小女孩的书包,说:‘你们会长大,会走出去,但别忘了回头看看那些走不动的人。’”
知微鼻子一酸。
“可后来呢?”她问。
“后来战争爆发,学校被炸毁,孩子们四散逃亡。有一位老师死在护送学生的路上,手里还紧紧抓着教案本。共情教育被列为‘危险思想’,全球封锁相关记录。联合国地下档案库里藏着真相,但入口需要七盏灯共同认证。”
女孩凝视她:“你现在就是钥匙。”
知微摇头:“可我已经点燃了七盏灯,为什么还需要再来这里?”
“因为那一晚,你点燃的是城市的灯,”回声说,“但这里的灯,从未真正熄灭过。它们只是沉睡了,等着有人愿意弯腰,把火种重新吹旺。”
她将煤油灯递出:“你敢接吗?”
知微伸手接过。
刹那间,大地震动。废墟之下,七根石柱破土而出,排列成北斗形状。每一根柱顶都浮现出一盏古朴的陶灯,灯芯幽幽闪烁,像是被埋藏了百年的呼吸。
“这是‘原初之灯’,”回声低语,“最早的执灯者们用信念点燃的火种。它们不属于任何时代,只回应真心。”
知微跪在地上,一盏一盏,用自己的气息去唤醒它们。
当第六盏灯亮起时,她听见远方传来哭声。循声而去,她在山坡背面发现一间塌了一半的茅屋,里面躺着一位垂死的老妇人,骨瘦如柴,眼神浑浊。
“水……”老人微弱地唤着。
知微立刻翻找背包,却发现水壶早已空了。她环顾四周,没有任何水源。正当她焦急时,怀中的《守门人笔记?新篇》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