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书院,群情激昂。唯有沈知白眉头紧锁:“西陲千里荒漠,风沙蔽日,更有鸦影卫驻守玉门关外。何况那所谓‘旧朝陵寝’,本是禁忌之地,相传踏入者皆疯癫而归。”
小满却已下定决心。“小荷说过,真正的重逢不在相见,而在相通。如今他们以血为墨,穿地传信,我们岂能闭耳不听?”
她亲自挑选十二名精锐,包括豆芽、阿枝与沈知白,组成“寻铃队”,携带特制荧光沙、抗幻药丸及三十六式密语编码器,连夜出发。临行前,她在碑林前焚香祷告,将一枚刻有自己名字的陶铃埋入土中。
“若我不归,请以此铃代我说话。”
一路西行,越往边陲,景象越荒凉。村庄凋敝,百姓面黄肌瘦,墙上贴满官府告示:“妄言者流放三千里”“私藏陶铃者斩”。更有孩童脖颈挂着铁牌,上书“已验无妄”,显然是经过“顺民音检”的标记。
进入敦煌后,他们伪装成商旅,借宿于一座废弃驿站。夜间,豆芽取出琵琶,弹奏一段古老曲调??这是《守望录》中记载的“引泉之音”,据说能唤醒沉睡的墨脉。
果然,次日清晨,一名牧羊老翁悄然来访,递来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绘着一条隐秘路线,终点标注着一朵铃花。
“那是‘哭泉井’。”老人低声说,“每到月圆之夜,井中必传出婴儿啼哭。十年前有个道士下去探查,上来时双眼流血,只会重复一句话:‘他们都还在下面说话……’”
小满谢过老人,率队依图前行。穿越戈壁三日,终于抵达一处被风沙半掩的绿洲。中央一口巨井矗立,井口呈九瓣莲形,每瓣雕刻一只闭目的耳朵。
正是“九孔井”。
当夜正值月圆。小满按古法点燃九支白烛,置于井沿,再将十二枚陶铃系于绳索,缓缓垂入井中。豆芽奏乐,阿枝诵读《薪火集解》第一章,沈知白则以剑尖划破手掌,让血滴入药墨,浇灌井缘。
片刻后,井内骤然传出呜咽之声,如同千百人齐声哭泣。接着,井水翻涌,竟浮起一块青石板,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这些年各地被捕者的临终遗言!
>“我没有说谎,我只是说了看见的。”
>“孩子,请记住我的名字。”
>“铃草还会开吗?”
小满跪地抄录,泪水滴落在石板上,竟与某些字迹融合,显现出新的路径:一条通往地底陵寝的阶梯图,末端写着四个血字??
**“慎听初音。”**
次日凌晨,他们在井侧发现一道隐蔽石门,机关是以“真假问答”开启:门外刻着十个问题,必须用《守望录》原文作答,错一字则万箭齐发。
沈知白执剑守外,其余人依次答题。最难的是第七问:“何谓真?”
豆芽答:“心之所诚,口之所述,不避利害,不顾生死。”
石门应声开启。
地道幽深曲折,壁上镶嵌夜明珠,映出历代帝王焚烧书籍的画面。越往深处,空气越冷,耳边渐渐响起若有若无的铃声,却不来自任何实体。
走了约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巨大石殿。殿中央悬浮着一枚青铜巨铃,高逾丈许,表面铭文竟是七国古语合刻的《终篇》全文。铃下压着一副枯骨,手中紧握半块玉佩??与小满颈间所戴,恰好能拼成完整图案。
“这是……李公公?”阿枝惊呼。
小满颤抖着上前,将玉佩嵌入枯骨掌心。刹那间,整座大殿震动,铜铃缓缓下降,发出第一声轻鸣。
嗡??
那声音不高,却直透灵魂。所有人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一个年轻宦官在火海中抢出最后一卷竹简;一群学者在地窖里whispered真相;一个小女孩在雪夜里数星星,说:“等我说完七个故事,春天就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铃声。
这是“初音”??人类第一次说出真相时,天地为之共鸣的原始频率。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密集脚步声。火光闪动,一队黑甲士兵涌入,为首之人披玄色斗篷,面具覆脸,手持铁杖,杖头乌鸦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