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命人专为小满姑娘重编的版本。每一个点,都是一个音节,一段义理。她将沿途教授这些孩子识读,教会他们用手‘看’书。”
台下一片静默。
张砚生抬手一指北方:“现在,出发。”
百童齐应:“是!”
歌声随即响起,清脆如泉:
>“从前有个先生,走路慢吞吞,
>手里提盏灯,照亮夜行人。
>他说你不信光,光也照你路,
>只要你不闭眼,黑夜就不算数……”
队伍启程,蜿蜒北上。每过一村,便有更多孩童加入。有的是父母自愿送来,有的竟是自己追着队伍跑了十几里路才赶上。乡民们自发组织接送,饭铺免费供餐,驿站腾出房间安顿。甚至有私塾先生主动请缨,担任临时教习,教孩子们如何把艰深句子化作顺口溜。
与此同时,京城暗流涌动。
无声茶馆内,那位曾与小满相见的蒙面女子再度现身。她坐在角落,手中摩挲着一枚铜铃??铃身刻着“心耕”二字,正是当年小荷亲手所铸。
“消息传回来了。”一名灰袍男子低声入座,“童声传灯队已过青河,沿途引发轰动。多地百姓自发集会,高唱《守望录》改编民谣。更有孩童集体跪拜地方官,求其准许开设‘善学堂’。”
女子冷笑:“朝廷还能忍多久?”
“忍不了了。”男子压低声音,“今晨御史台密议,拟重启‘文察令’,并奏请设立‘禁童律’??凡十岁以下幼童,不得私授《守望录》内容,违者家长连坐。”
女子猛然站起,铃声骤响:“他们竟要管到孩子嘴里说的话?!”
“不仅如此。”男子苦笑,“兵部已下令沿路关卡严查‘可疑孩童团体’,若有聚集超过五人者,即视为‘潜在乱党’,可就地拘押。”
女子沉默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那就让他们抓吧。”
“你疯了?”
“不。”她轻轻摘下面纱,露出眼角那道疤痕,“让他们把孩子关进牢里。然后呢?狱卒会不会听见他们在睡梦中喃喃背诵‘爱人者人恒爱之’?牢头会不会看到最小的那个,半夜爬起来,给冻病的同伴盖衣服?”
她重新戴上纱巾,低语如刃:“当一群孩子用最纯的声音说出最真的道理时,监狱就成了讲堂,铁链就成了风铃。”
果然,不出十日,噩耗频传。
在九溪口,三十名孩童被官兵拦截,以“聚众惑民”罪名投入县衙大牢。谁知入狱当晚,狱中传出整齐诵读声:
>“善非难事,乃常心。
>见人跌倒,伸手扶起;
>见人哭泣,低头问因;
>见人迷路,指一条回家的路。”
狱卒起初呵斥,继而沉默,终至落泪。次日清晨,典狱竟亲自打开牢门,跪在孩子们面前:“诸位小先生,请教我一句善言。”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更有甚者,在柳镇,一名五岁女童被捕后拒不认错,面对县令质问,只答一句:“妈妈说,做好人不用考试。”
县令哑然,竟当场脱冠谢罪,宣布辞职归田,临行前写下《悔政书》一篇,痛陈多年苛政之弊,末尾写道:
>“吾审案三十年,判人无数,却从未审过己心。今见一童子,目如清水,言若金石,方知官袍之下,亦有一颗该被教育的心。”
这篇《悔政书》被抄录千份,贴遍城乡市井。有人读后焚香礼拜,称其为“活的《守望录》”。
而在北方,小满一行终于抵达沈知白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