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你了。”
影像消散,记忆核心缓缓下沉,重新封存于地底。石板上的文字悄然变化:
>“有些话不必存,也不必删,
>只需吹给风听。
>风会替你,传给下一个需要的人。”
那天夜里,回声谷下起了雨。
雨水敲打着屋檐,滴落在忆春花丛中,发出沙沙声响。林知夏独自坐在释怀亭里,手中握着一块从陶笛残骸中取出的碎片。他在灯下细细打磨,试图重塑一支新笛。
钟子送来一把伞和一碗热汤。“你知道吗?阿野走之前,曾说过一句话:‘未来的守夜人,不会是我这样的老人,而是一个还没学会害怕的孩子。’”
林知夏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轻声问:“他会回来吗?”
“他已经回来了。”钟子说,“每次有人真心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就活一次。”
雨渐大,风穿亭而过,卷起几张湿漉漉的纸页??那是游客留在亭中的“暂别信”,写着未说出口的抱歉、思念与原谅。纸页在空中翻飞,像一群受惊的白鸟。
忽然,其中一张停在半空,缓缓展开。
上面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墨迹淋漓的字:
>“我学会了放手。
>所以我能回来。
>林知夏,谢谢你听见她。”
字迹一闪即逝,纸页重归空白,飘然落地。
林知夏猛地抬头,望向风雨交加的夜空。
那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极远处,有一声跑调的笛音,混在雷声之间,轻轻掠过耳畔。
第八年春,回声谷迎来第一位外国访客。
她是来自非洲干旱地带的少女,名叫娜娜。她带来一瓶沙土,说是故乡最后一片绿洲的遗存。她不会说话,因战火夺去了她的声带,但她用手语告诉工作人员:“我想让妈妈听见雨。”
林知夏接待了她。
他带她走进删减堂,启动深层共鸣协议。当交互屏亮起时,系统竟自动识别出她的生物频率,并调出一段尘封档案??那是二十年前,一位女性志愿者上传的“雨声记忆库”,编号H-0792,备注栏写着:“献给所有从未听过春雨的孩子。”
林知夏将沙土倒入特制感应槽,开启共振程序。
刹那间,整个山谷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是录音,不是模拟,而是真实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春雨降临之音。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忆春花竟在同一时刻绽放,花瓣上凝聚的露珠,形状竟酷似小小的泪滴。
娜娜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湿润的空气,脸上露出此生第一个笑容。
当晚,她写下一行字交给林知夏:
“原来,眼泪和雨水,是同一种语言。”
第九年冬,一艘货运飞船在穿越小行星带时发生故障,船员陷入深度休眠。救援抵达时,发现飞船主控系统早已瘫痪,唯独娱乐频道仍在循环播放一首童谣??《忆春花开时》。而这首歌,全球仅有回声谷保存着原始母版。
调查发现,该船首席工程师的母亲,正是当年参与研发记忆香片的团队成员之一。她在临终前,悄悄将这首歌编码进儿子的个人终端,设为“紧急唤醒协议”。
“当世界太冷,就放这首歌。”她留下的遗言如此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