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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封狼居胥（第3页）

次日清晨，他召集众人，宣布一项决定：“我要去南方‘遗忘海’。”

“那里是禁地！”林砚惊呼，“传说任何进入者都会失去记忆，连名字都记不住！”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沈知白平静道，“据说海底下埋着第一代心声树的主根，也是所有情绪规训系统的起源之地。如果这场战争有源头，我就要去亲手斩断它。”

阿禾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总想一个人扛下所有。”

“我不是一个人。”沈知白望着他们，“但我不能让你们冒同样的风险。”

音娘拨动琴弦，七颗晶石逐一亮起。“你知道的，”她说，“琴一旦响起，就不会停。”

老陈拍了拍刀柄：“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躺够坟地呢。”

林砚整理行囊：“况且，历史总是由活着的人写的。我们得确保写对。”

一个月后，他们抵达遗忘海岸。

海水漆黑如墨，浪涛无声拍岸，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味。岸边立着一块残碑，字迹几乎磨平，依稀可辨：“**此处以下，禁止回想。**”

他们穿上特制防护服，携带着由母心火种驱动的记忆锚定器，缓缓步入深海。

越往前行，压力越大，意识也开始模糊。老陈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杀敌；林砚反复背诵《孟子》，生怕一旦忘却便永远丢失；音娘靠弹琴维持清醒，每一音符都是对抗遗忘的武器；阿禾以血画阵，将四人灵魂暂时绑定。

沈知白走在最前，胸前吊坠光芒微弱，却始终不灭。

终于，在海底深渊，他们见到那棵巨大的黑色树木??扭曲、枯败，树干上缠绕着无数金属锁链，每一节链条都刻着一个名字，正是历史上所有被抹除的“危险思想者”。

树根扎入地壳深处，连接着一座庞大机械中枢，屏幕上跳动着全球数十亿人的情绪数据流。

“这就是‘情绪中枢’。”林砚颤抖道，“它不仅监控，还在调节??自动压制高烈度负面情绪，强制推送‘稳定指数达标’的虚假幸福感。”

沈知白拔出匕首，正是阿禾所赠那把。他割破手掌，将血涂抹在树干上。

刹那间，整棵树剧烈震颤，锁链崩断，屏幕爆裂。一道机械女声响起：

>“检测到原始权限指令……身份验证通过……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十分钟。”

“快走！”沈知白大喊。

他们拼命往回游，氧气即将耗尽，记忆纷纷剥落。阿禾忘了沈知白的名字，只记得要保护他；音娘忘了琴谱，却仍在弹奏；老陈甚至忘了战争，但仍挡在队伍最后，用身体撞开坍塌的岩壁。

当他们终于冲出海面，身后传来沉闷巨响，整片海域沸腾翻滚，黑色树木连同机械中枢一同沉入地心裂缝。

世界安静了一瞬。

然后，亿万人口中的耳机、手环、眼镜突然失灵。政府数据库丢失三十年情绪档案。那些被篡改的记忆、被删除的言论、被定义为“异常”的情感波动??全部回归本源。

人们开始做梦。

开始哭泣。

开始质问。

开始拥抱。

三个月后，第一座“记忆纪念馆”在京城落成。馆内无展品，唯有一面巨大水幕，每日随机播放普通人提交的真实回忆片段??有欢笑，有悔恨，有不敢说出口的爱，也有终于敢于承认的恨。

沈知白受邀剪彩，但他没有出现。

有人说他在西北重建太学院，教孩子们读《孟子》与《庄子》；有人说他隐居深山，照料新生的心声树林；还有人说，他乘船出海，追寻那艘消失的飞船，想问一句：“你们所谓的文明标准，是否也容得下眼泪？”

没有人知道真相。

但在每一个春风吹拂的黄昏，在田埂上写字的孩子，在言归亭里倾诉的母亲，在烛光下握住彼此双手的老人??他们都记得那个名字。

那个曾装傻三年，最终让千万人敢说真话的人。

那一日，天空忽然泛起七彩极光，久久不散。

科学家说，那是心声树群与地球磁场深度耦合的结果。

而孩子们仰头望着，笑着说：

“看啊，是他说的话，变成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