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
“你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医疗协助吗?”
仍不动。
主席席上,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开口:“这位选手,若你不发言,我们将视作弃权。”
沈知白终于抬头,目光直射那人??正是委员会主席,裴文昭,前御史台左都御史,三年前曾主审“语源余孽案”,亲手判处十七名学者终身禁语。
他嘴角轻轻一扬,然后,将那张白纸贴在胸口,缓缓跪下。
不是乞怜,不是臣服,而是一种祭献般的姿态。
台下开始骚动。有人笑,有人怒,有人低声议论:“这是挑衅!”“他是不是疯了?”
但就在这时,音娘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轻轻拨动琴弦。
一个音符响起,极轻,却如针尖刺破空气。
紧接着,她闭眼,指尖加快,琴音如雨滴落,渐渐织成一片迷雾般的旋律??正是《归谣》的变奏,只是这一次,没有温情,只有追问:**你听不见吗?你真的听不见吗?**
奇异的事发生了。
那些原本对沈知白冷漠的目光,忽然有了波动。一名年轻女子猛地捂住脸,肩头颤抖;一位老者喃喃自语:“我想我娘了……可我不能说啊……”;后排一个少年突然站起来,大喊:“我也想哭!为什么我不能哭!”??旋即被安保人员架走。
主席台上的裴文昭脸色铁青:“切断音乐!驱逐演奏者!”
可琴声不止。
阿禾悄然起身,走向礼堂四角摆放的七尊“情感净化炉”??那是用来焚烧“负面记忆文书”的装置。她抽出藏于腰间的母心火种匕首,划破手掌,鲜血滴入炉心。
刹那间,炉火由红转蓝,竟开始反向吸收周围的声音能量。
而那股力量,顺着地脉,流入心声树种子??它们早已被秘密埋在这座城市的七个方位。
地面微微震颤。
天花板上的壁画开始剥落。那群奔跑的人像,面部扭曲,仿佛在无声呐喊。灯光忽明忽暗,投影出无数重叠的身影:被拖走的孩子,被迫微笑的母亲,吞药自杀的诗人……
观众席爆发出混乱的哭喊与质问。
唯有沈知白依旧跪着,双手捧着那张白纸,像捧着一颗不肯跳动的心。
直到琴声戛然而止。
音娘倒下,嘴角溢血。阿禾冲上前扶住她,同时厉声道:“你们听见了吗?这不是失控!这是**苏醒**!”
裴文昭拍案而起:“来人!把这三个异端分子拿下!以煽动情绪暴乱罪论处!”
士兵涌入,枪戟林立。
就在此刻,整座城市骤然停电。
不只是礼堂,而是全城??所有情绪申报亭、监控塔、广播系统,尽数熄灭。
黑暗中,一道幽光自地底升起。
七点蓝芒破土而出,迅速生长为七棵小型心声树,枝叶交缠,形成一座环形光阵,将整个礼堂笼罩其中。
人们惊恐后退,却又被光芒吸引。触碰树根者,眼前浮现幻象:自己幼年第一次说谎时的愧疚,青年时期被压抑的爱情,老年孤独中无人倾听的叹息……
有人开始哭泣,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终于被允许**。
沈知白缓缓站起,走到裴文昭面前,依旧未语。
但他举起右手,在空中写下三个字:
**“你还记得吗?”**
裴文昭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