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绳索缠绕上来,出现在田无心腰间,莫名骇了他一跳。
他从未见过这种法器,居然能无视他头顶的护身法宝金丝紫楠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绑在身上。
这让他扑向刘小楼的身形都有些不稳。
但。。。
极北之地,寒风如刀。
雪原之上,一座孤坟静卧于冰川裂隙之间,坟前无碑,只插着半截断裂的铜铃。每逢月圆之夜,那铃便自行轻颤,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仿佛有人在低语,又似是记忆在呼吸。
一名老者踏雪而来,脚步缓慢却坚定。他披着褪色的青灰斗篷,背负一卷竹简,面容枯槁,双眼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不灭的火苗。他在坟前跪下,从怀中取出一只陶罐,轻轻打开??里面盛满湛蓝花瓣,正是忆语草初开时最纯净的模样。
“十年了。”老者声音沙哑,“我答应过你,每年清明都要来一趟。可今年……不只是清明,是归期。”
他将花瓣洒在坟头,随即盘膝而坐,缓缓展开竹简。其上字迹密布,非墨所书,而是以血为引,一笔一划皆透着沉痛与执念。这正是《烬忆集》最后一卷??《终章?守灯录》。
风骤起,卷动残雪,拂过竹简之时,那些文字竟如活物般游走起来,化作细小光点,飘入地下。整座坟茔微微震颤,一道幽蓝光芒自土中渗出,顺着断裂铜铃攀爬而上,最终凝成一道人影。
模糊、虚幻,却带着熟悉的轮廓。
“韩……沉?”那声音如风吹古井,遥远而清澈。
老者猛然抬头,眼中泪光闪动:“姐姐!是你吗?真的是你?”
那光影微微晃动,似笑非笑:“你说呢?若不是我,谁能认得这铃?那是你七岁那年,用偷来的铜片给我铸的生日礼,结果被父亲打了三十大板。”
韩沉浑身一震,泪水终于滚落。
林知雪的身影渐渐清晰了些许,依旧如十年前那般清瘦,眉目间藏着温柔与坚毅。她的身形半透明,脚下浮着淡淡的银纹,与乌龙山碑心的脉络如出一辙。
“你没死。”韩沉喃喃道,“当年你没有真正消散……你是把自己的意识封进了‘忆契’之中,成了记忆之河的摆渡人。”
林知雪点头:“陆昭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魂不灭。他把最后一点‘星河之眼’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识海,让我能在万众记忆交汇之处留存一线灵觉。我不再是凡人,也不是鬼魂……我是‘记得’本身。”
韩沉怔然良久,忽而苦笑:“所以这些年,我不是一个人在画云中郡。每当我提笔,总觉得有股力量在指引线条走向??原来是你。”
“不止是我。”林知雪轻声道,“还有千千万万个不愿遗忘的人。他们的梦、他们的眼泪、他们的低语,都在推着你向前走。韩沉,你不是重建一座城,你在唤醒一个文明的灵魂。”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忽现异象。
一道赤红流星撕裂夜空,坠落在南方群山之间,轰然炸响。紧接着,大地震动,九根石柱齐鸣共振,连远在极北的这座孤坟也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怎么了?”韩沉惊问。
林知雪神色微变:“有人强行开启‘昆仑南阙’!但时机未到,九柱尚未完全共鸣,此举会引发记忆洪流倒灌??九州百姓将同时承受百世轮回之痛!”
“谁干的?”韩沉猛地站起。
“史君阁余孽。”林知雪目光冷冽,“他们一直藏在北方幽谷,暗中研究‘删忆术’的反向应用。如今见天下觉醒之势不可逆,竟想提前引爆‘忆核’,以人为方式重塑秩序??让所有人重新陷入混沌,再由他们定义什么是‘真实’。”
韩沉咬牙:“这群疯子!他们不明白,记忆不是工具,是生命本身的延续!”
“明白的人太少。”林知雪叹息,“但你也知道,真正的战斗从来不在战场,而在人心。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记住,真相就不会彻底湮灭。”
她抬手一挥,空中浮现万千画面:
沈姓女子在书院讲授《烬忆集》,台下学子含泪抄录祖先名录;
韩沉绘制的《云中郡重建图》已被刻上巨碑,立于新城中央;
第九十九座“听风堂”内,一位老兵啜泣着写下自己父亲的名字??那位曾死于宫变之夜的太子侍卫;
乌龙山碑心日夜流转,新记忆不断浮现:【今日,三百孩童共诵《蓝花谣》】、【今日,铁脊营遗属重聚祭旗】……
“你看,春天已经扎了根。”林知雪微笑,“但他们想掀起寒冬的最后一场暴雪。”
韩沉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盲童阿舟送给他的那支炭笔。笔身早已磨损,顶端却始终未断,隐隐泛着蓝光。
“我要去南阙。”他说,“不能让他们毁掉这一切。”
“你会死。”林知雪直视着他,“一旦进入南阙核心,你的意识将与亿万人的记忆洪流直接碰撞。肉体无法承受,灵魂也可能碎裂。”
“可如果我不去,死去的将是千万人的过去。”韩沉笑了,“姐姐,你说过,记得就是活着。那我也该做一次‘承忆者’。”
林知雪久久凝望他,终于点头:“好。我陪你走这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