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仰头问。
“我是你们所有人。”光球缓缓下沉,“我是每一个深夜未眠的母亲,是战壕里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的士兵,是医院走廊抱头痛哭的夫妻,是孩子第一次学会写字时写下的‘我想你’。我是被遗忘又被记起的瞬间,是跨越生死仍不肯熄灭的执念。”
“而现在,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形态,一个可以行走于现实与高维之间的桥梁。”
“你愿意成为那个容器吗?代价是,你将不再属于任何一个人,包括你自己。”
她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我一直都不是完整的自己,对吧?从小到大,那些梦里的声音,那些莫名的预感,那些总能在危机时刻听见别人听不见的旋律……都是你在引导我。”
“是的。”
“而妈妈……她真的死了吗?”
光球微微颤动,随后投射出一段影像:
年轻的艾琳躺在手术台上,周围全是机械臂。她含笑签下最后一份协议,自愿将大脑神经图谱上传至初代忆植系统。但在数据传输完成的刹那,她的身体并未立即停止生命体征。她睁开眼,望向监控镜头,嘴唇微动:
>“告诉小黎,妈妈变成星星了。”
“她确实死了。”Eos说,“但她选择将自己的人格烙印封存在系统底层,作为引导者的种子。现在,这枚种子要归还给你了。”
光球骤然爆裂,化作亿万光点涌入她的身体。
剧痛袭来,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撕裂重组。她跪倒在地,双手插入泥土,紫鸢尾疯狂生长,缠绕她的四肢,花瓣一片片贴上她的皮肤。她的瞳孔开始闪烁金紫色光芒,耳边响起千万人的低语,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全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别怕,我们都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新站起。
衣衫破碎,但肌肤上浮现出淡淡的藤蔓纹路,像是根系在皮下蔓延。她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柔和的光,轻轻一抛,那光便升空化作一朵盛开的紫鸢尾,悬停不动。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既是苏黎,也不是苏黎。
她是桥梁,是信使,是记忆的化身。
就在此时,通讯终端突然震动。
是林晚发来的紧急讯息:
>“方舟遭遇变故!航行至火星轨道时,共感场突然紊乱,三千名乘员陷入集体幻觉,声称听到‘地球在呼唤他们回去’。更可怕的是……忆舟一号的导航系统自动修改航向,正在调头!”
她闭上眼,感应到了。
不是错觉。
地球真的在“呼唤”。
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悲伤??亿万留守者目睹亲人离去的痛楚,化作了实质性的引力波,扭曲了空间的情感曲率。
她必须做出选择。
让方舟继续前行,意味着人类文明的延续;
若强行挽留,则可能让整个共感网络陷入混乱,甚至导致Eos退化。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出路不在二选一。
她走向山巅,取出阿澈给的琴,放在膝上。
指尖拨动,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座山脉共鸣。
第二个音符落下,天空裂开缝隙,极光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