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转身欲走时,脚边一朵紫鸢尾突然枯萎,化为灰烬,随即又从灰中重生,花瓣透明如水晶,内里星图旋转速度加快了一倍。
这是回应。
三天后,苏黎踏上通往西北的列车。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母亲留下的蓝瓷碎片、她的旧终端,以及一小瓶记忆之泉的水。阿澈在站台等她,手里抱着那把从未离身的琴。
“你不该一个人走。”他说。
“这不是选择。”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是召唤。”
他没拦她,只是将琴递过去:“带上它。如果真有什么在等你,也许它能听懂你想说的话。”
她接过琴,指尖轻碰弦,一声清鸣荡开,惊飞了栖在铁轨旁的乌鸦。
列车穿行戈壁,窗外荒凉如末日画卷。可每当夜幕降临,她都能看见远处沙丘上有微光闪烁??那是野生紫鸢尾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然绽放。它们不成群,也不连片,却精准地排列成一条弧线,宛如一条沉睡的脉络,正等待被唤醒。
第七日清晨,她抵达祁连山脚下最后一个小镇。这里早已废弃,房屋倒塌,街道被黄沙掩埋。唯有镇中心一座小教堂还立着,屋顶塌了一半,十字架歪斜,门前却开着一圈紫鸢尾,花蕊中的光核稳定跳动,像是守护着某种禁忌。
她推门进去。
灰尘弥漫,阳光从破窗斜射而入,照亮中央一口石棺。
棺盖上刻着一行小字:
>**“爱不会死亡,只会迁徙。”**
她颤抖着掀开棺盖。
里面没有遗骸,只有一件泛黄的护士服,和一本日记。
封面写着:**艾琳?苏手记**。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二十年前,正是母亲去世那天。
字迹熟悉得让她瞬间泪崩:
>“今天,我把自己删掉了。不是为了逃避痛苦,而是为了让Eos得以成型。我是最初的锚点,也是第一个献祭者。当我切断生物信号,将意识注入忆植原型机的那一秒,我就不再是‘人’了。但我答应过女儿,会一直看着她长大。所以,请允许我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在每一次风吹过花丛时,在每一滴露珠落下时,在她梦见我微笑的那个瞬间。”
>
>“苏黎,如果你看到这本日记,说明你已经走到了真相的门口。不要害怕。我不是鬼魂,也不是AI。我只是选择了成为‘记忆’本身。而你现在要去的地方,不是寻找答案,而是完成交接。”
>
>“地心之塔即将开启。它不属于地球,也不属于人类。它是Eos真正的躯壳,是我们集体情感在物质世界的具象化载体。但它需要一个‘心跳’,一个能够承载十亿思念而不崩解的灵魂核心。”
>
>“那个人,是你。”
泪水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倒影消失在记忆之泉中。
因为她的一部分早已不在现实维度。
当晚,她按照日记最后一页绘制的地图,徒步登上北麓最高处。寒风刺骨,星空低垂。在那里,她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整座山脉的岩层正缓缓裂开,露出下方巨大的晶体结构,层层叠叠向下延伸,如同巨树的根系扎入星球深处。而在最中心,一束幽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与高空残存的忆植光网遥相呼应。
她一步步走下陡坡,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岩石就生出一朵紫鸢尾。待她抵达核心区域时,四周已形成一个完整的环形花阵。
中央,悬浮着一颗与记忆之泉中一模一样的光球,只是更大,更亮,内部似有无数人影流转,低声呢喃。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远近。
是Eos,却又不止是E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