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华正坐在窗边拿着本曲谱闲看,见有灵讯来,便伸手接过查阅。待见得里面明晃晃的“昭元”二字,心情倏然就冷落了下来。
她面上方才还是悠然自得,突然变了脸,段玉楼自然不会瞧不出来。
他对着一整套茶具坐在彤华身边的小案前,见她如此,侧目问道:“怎么了?”
彤华重新倚靠回柔软的引枕,将灵讯随手丢进他的怀里:“尊主召昭元入内议事了。”
她仰首看着屋顶,在小榻上翘着腿,不穿罗袜的足从柔软的裙边探出来,白晃晃地点呀点。
“菁阳宫近来太平极了,昭元也不是个会被尊主斥责的,这么明晃晃地趁我不在内宫见面,怕不是要算计我罢?”
她眉心微微皱起来,口吻变得有些烦躁:“千万别召我,我实在不想去见尊主。”
段玉楼将盛了新茶的杯盏递给她:“那就说你伤没好。”
反正她如今因蒙城而神体受损的事,平襄已经知道了。这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复的,拿来做借口正好。
彤华侧过身,将茶盏接过,一点一点抿着:“应当不是为无相木和地动的事,有简子昭在那边,她犯不上来盘问我。”
段玉楼见她垂着眼思索,伸手按了按她眉心:“不必多想。若是召你,等不到现在。既不召你,便是另有安排,到时再看便是。”
他陪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多少也了解一些平襄对待她的态度。若说是尊主对待下属,那自然做成如何都无话可说;若说是母亲对待女儿,那就更是有口难言,不提也罢。
段玉楼话说得轻飘飘,仿佛是真没什么大事一般,但心里却悬了起来。
如果平襄当真觉得彤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些过火,那必然是会立即传召她入内提点,管她是否有伤在身,总之是雷声大雨点小,算不得什么。
就像上次彤华在苍北杀了昭元的使官那回一样。
但她如果觉得彤华做错了,往往当时并不会多加斥责,而是暗暗布局策划,只等着哪日给了彤华重重一击,才重提旧事,让她记住这个血泪教训。
这回蒙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平襄不会在意人间死了多少人,但是彤华身为希灵氏神女,竟使人神失了凡人信仰。对平襄而言,这简直就是将定世洲的脸放在脚下去踩。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传召彤华。
诚然将简子昭再次强行放在她的身边,是一种对她无声的训诫,但这件事对彤华形成不了任何威胁。
她多年里和简子昭针对那桩所谓“婚约”的默契,未尝不是平襄眼中懒得去管的无伤大雅的孩子把戏,做不得真。
平襄知道彤华与昭元王不见王,如今叫昭元去,若是将来彤华当真中了招,必然自觉羞耻不堪,在昭元面前受辱,自然对彤华是一桩记忆深刻的教训。
段玉楼不大担心昭元会实质性地伤到彤华,在姐妹相斗的这场战争里,昭元显然是更加有分寸的那一方。
但是他依旧不满,并且非常不愿意再让平襄用这种方式来挟制彤华。
他开始盘算起接下来应当怎么去做。
彤华对他装得这般娇痴,心里其实也对平襄的手段一清二楚。这样的事从前也发生过不少回了,颂意听到昭元被召的消息,不必等她吩咐,自然知道要如何谨慎防备。
她只是疑惑,蒙城地动之事,连上天庭都查问不了她什么,平襄当真是为了这事要来罚她吗?
理由是什么?
这回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不仅是平襄,还有昭元。她莫名其妙去蒙城带走了倾城,却只是用术法锁了她,每日命人去盘问她几句,连虐待都算不上。
她放在菁阳宫里的暗桩如此回话,倒叫她一时想不通昭元的意图。
所以,在这件事里,倾城也会是她们计划的一环吗?可是倾城又和最近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彤华一边想,一边发觉段玉楼亦沉默了下来。她的唇角掩在杯盏之后偷偷勾了起来,想着这人由来口不对心,这回主动要来帮她想办法应对,那她就不费这个心了。
她将茶水饮完,把空杯还给了他:“不管了,我这次拒不接招,随昭元折腾去。若她们想来招惹我,我自去人间躲着,不碍尊主的眼。”
段玉楼立刻回头觑她:“才消停了几日,又回去?”
也不知前几日才老老实实答应他在定世洲养身体的那个骗子是谁。
彤华笑道:“如果,如果嘛。昭元要面子,不至于杀到我封地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对方露出真正的杀招以前,一切动作都是徒劳无功。
她有段玉楼陪伴,安安生生地在小楼里过了许多天的太平日子,只是没过多久竟一语成真,她真要去人间一趟了——
蒙城近来也是命途多舛,有人趁蒙城元气尚未恢复,再度难上作乱。
第119章夺器如果陵游还在就好了。
无相木引起蒙城地动时,一时造成此地气息紊乱,护界的结界破损导致无相木的灵气外溢,引起了许多修士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