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真有那么一天,生与死都不太重要。”
蜀云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头皮发麻。
“老师帮朕处理了很多事,朕有时候就不太爱动脑子。”
魏逢凉凉:“不要用那种觉得朕没脑子第一次认识朕的眼神看朕,朕就算是个蠢的,在老师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又得亲自教导,也不可能还蠢得无可救药。”
“行了,朕进去了。”魏逢嘀嘀咕咕了一句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许庸平屋门口,背后突然传来蜀云的发紧的声线。
“属下斗胆问,先帝为什么不告诉您。”
如果告诉他,不是更利于控制吗?
魏逢手指已经搭上门,正欲敲,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味道:“因为朕必须是无辜的。”
因为无辜,所以更残忍
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理由被恨。
一种更为心惊的东西攫取了蜀云的心脏,有半刻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那是一种原始的对危险的感知。他终于隐约意识到一件事,很多时候,很多事,涉及到许庸平,对方对自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咚咚。”
魏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非常小心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敲门:“老师,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
许庸平披衣,夜色中收拢袖中的五指绷出青筋,他正要开口,魏逢弯腰就从他身侧往屋子里钻:“朕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老师看朕背后的伤,朕最近都有好好听话,不乱跑乱跳,吃得也清淡,现下后背伤口已经都结痂了!”
许庸平隔空看了蜀云一眼,视线落到他怀里抱着的瓷缸上。
蜀云半天才干涩:“……阁老。”
许庸平喉结动了动,忍耐着什么痛苦一般抬了抬手:“不是你的错,下去吧。”
他关门一回头,魏逢已经拖着自己的被子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了,冲他扬起脸太阳花一样灿烂地笑。
“老师,朕睡不着,能跟你一起睡吗。”
许庸平刚要开口说话,他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放在一边,十分之乖巧懂事地比划:“朕就睡这么一小点地方,好不好?”
他坐在床沿,灯烛下影子斜斜朝后。仰着脸看人时脸颊褪去了婴儿肥,取而代之的是精巧的下颔,单薄的肩颈线,深刻而蜿蜒的锁骨阴影。
——这让许庸平想起他还小的时候,胖得圆滚滚,很亲近自己,躺上床要在床头至床尾滚一圈,最后停在一个喜欢的位置,大声宣布他要睡觉了。还会用手拍一拍身边的地方,安排老师睡这里。
见许庸平不说话魏逢一边看他脸色一边把被子收拢,可怜兮兮:“那朕再睡少一点,保证睡觉不乱动不踢被子不——”
许庸平:“臣看看陛下后背。”
魏逢忙不迭点头,立马伸手去脱衣服,脱到一半,刚露个肩膀头,光-裸皮肤一跟空气接触他就打了个寒战。他的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拉不下去里衣。
不知道是不是光太亮了,他有种……
“老师。”
魏逢磨磨蹭蹭半天,看了眼油灯,又看了眼许庸平,耳朵通红:“朕……”
许庸平对他一向有耐心,手里拿了罐黏糊糊的药泥,温和问:“冷?”
“不是。”
魏逢耳朵更红了,红得滴血。他也觉得很奇怪,以前明明不会。他狠了狠心想一口气把里衣拉下来,根本下不去手。最后他又打了个喷嚏,看着许庸平不太确定地道:“朕……好像有点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