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先帝留下来的那一支暗卫,是个直性子:“陛下不怕有朝一日……”
魏逢打断:“徐敏。”
“属下失言,请陛下降罪。”
“去领罚。”
徐敏:“属下知道了。”
“朕知道你是出于好心。”
魏逢盯着晃动烛火看了半天,道:“老师又不会害朕,顶多让朕受点教训,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了。”
他看了半天灯烛,感觉没滋没味,命令徐敏:“把你刚刚的话说完。”
徐敏:“属下不敢。”
“朕让你说你就说,说了将功赎罪不打你,不说罪加一等。”
徐敏吐露心声:“阁老在朝中已有一手遮天之势,内阁权臣,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人人都说阁老把持朝政,野心昭昭。”
“还有什么?”
徐敏:“说阁老与太后相交甚密,前朝后宫牵连。”
寂静。
魏逢用一柄金勺子拨弄灯芯,影影幢幢中他唇角勾起:“你以为如何?”
“属下以为,不得不防。”
“防什么?”
魏逢凉凉:“朕屁股底下金椅一半都是老师的,他想要实权朕直接就给他。老师想摄政从先帝薨逝后有无数机会……但他没有。”
徐敏替魏家人守江山,面露不认同:“为君之道在制衡。”
“……朕没办法。”
魏逢垂下睫毛:“除了龙椅,只要朕有的,朕都给他;朕没有的,抢来给他。”
这少年天子还是个孩童心性的时候,高兴了不高兴都在脸上,什么却都看得很清楚。徐敏却不敢轻看他,实话实说道:“……陛下至情至性。”
“不是至情至性。”
魏逢轻轻摇头:“你不明白。”
“朕虽然还小,但是已经很明白生命中重要的人和物不止一件。没有那一天最好,真有那么一天……”
“江山和老师……朕不知道。”
少年天子半个身体探出窗外,去抓簌簌吹动的竹叶。一捧竹叶拢在他掌心,他闭了闭眼,像是已经劝说自己不再想肃王在广仙楼要见的人是谁,过了会儿徐敏听见他低低说,“老师在朕心里……重逾泰山。”
“能舍的不能舍的,朕心里有数。”
魏逢:“朕让你派人跟着他不是监视,蜀云双拳难敌四手。朕希望今天的话不用朕说第二遍。”
“属下遵旨。”
很久之后,徐敏才如同一块幕布般再次沉入了黑暗中。
魏逢熄了灯也睡下了,这间卧房熏过香,浑身都是让他觉得安宁的味道,他其实不困,却很快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