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榷往后退了一步,依旧还是俯视,“听说楼上六零一那男的回来了。”
六楼那户人,不仅欠小老头五个月的房租没给,而且两个烂人。男的嗜酒如命,经常去赌博,一消失就是一两个月。而女人每天浓妆艳抹,带着不同男人回家,偶尔跟着男人出去玩,一出去也是两三个月。俩人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一直被圈到屋里,受着周围人的接济硬是命硬地活了下来……
“回来了?”
提到这俩畜牲,小老头冷眉瞪眼的,嘴里嚷着:“我要让他们滚出我的房子!”
“不出去溜达了?”秦榷明知故问。
“溜达什么?钱重要还是溜达重要?”
小老头哼哼两声,转身准备回家拿自己的账本。秦榷没有回复,站在那看着小老头气冲冲要回老屋,像是等着什么。
“谈恋爱要保护好自己!”
走了没几步的小老头回头,瞪着俩小眼,吼了一声。
秦榷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小老头:“真没大没小。”
秦榷当没听见,上了楼。
正如小老头所说的,他家门口蹲着一个人。脚步声惊扰了门口的人,见到他,门口的人慌忙起身,想到秦榷不喜欢烟味,又手忙脚乱把烟掐掉,而后悻悻一笑:“我敲门了,但是没有人开。”
慌张得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秦榷觉得自己神经,三十多岁的男人,纯情?纯情个毛线。
不过,纯不纯情,有没有恋人,他都不关心,他要的不是彼此唯一、蚀骨铭心的爱情。
而是——一个殉道者。
“你希望屋里有人给你开门吗?”
波澜不惊的一双眼眸,如同深山老林中的古潭般,静穆地注视着男人,迫使男人直面这个问题。
陈立观察着秦榷的脸色,对方太平静了,有点像是生气了。不过,生气好办,秦榷能完好站在这里就好。他哄哄秦榷,最好能劝说秦榷活下来。
“希望,我希望你能给我开门,当然,现在也挺好的。”
陈立温和地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榷。
“你迟到了。”
秦榷平静地叙述着事实,对于自己判断失误心里有懊恼,但是不多。归根到底,他对自己能力太过于自信,完全忘记了人是会趋利避害的,言语撩拨,光凭爱意是不行的,“三点半,你没有到。”
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脚迅速攀至大脑,陈立嘴边的笑容一凝,想起了手机里的信息,一条来自于一周前的信息。
「二零二五年九月十九日,下午三点半,你来找我,我就同意和你在一起。
我们会永远葬在一起,会是彼此的唯一。」
一条死亡邀请。
秦榷。
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孩,向他发出了死亡邀请。
他答应了,可早上坐到车上时便后悔了,他有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奋斗多年的事业……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榷,其实人生不只有你所看到的那些,它应该是充满个各种可能的,你才十八岁,你的人生才”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的话甚至没有说完,同秦榷对视时,凉意爬遍全身,让他有股焦躁不安的感觉,那双眼睛太过宁静,甚至有种死寂,令人汗毛倒立。
“刚刚开始是吗?”
秦榷嫣然一笑,始终索绕在眼底的阴郁消散些,他微微弯唇,像是在看乐子般,上下扫视一遍男人,而后红启轻唇,诛心的话一句跟着一句,他说:“陈立,救世主不是这么当的,你以为你在拉我上岸,其实不过是在隔岸观火。”
陈立甜言蜜语为秦榷构建出一个泡沫似的未来,他带着私心接近秦榷,企图浅尝新鲜事物。然而,想要拥有,不付出怎么能行呢?
他开始编造善意的谎言,“我不想你死,你还有大把的时光,爱是想让你变得更好,我不想你还没有感受到生命的跃动就潦草做出决定。秦榷,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不要放任自己深陷囹圄,好吗?”
跳出陈立精心编织的“爱”,陈立什么心思秦榷再清楚不过,他敛下眸中笑意,故作疑问,顺着对方的话询问道:“你说你爱我,可是你既然爱我,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死呢?你既心疼我,为什么不迁就我呢?你既没有胆量,为什么不放过我呢?”
一连三个疑问,扒开了陈立所有的伪装,曝出他的私心。
陈立无法回答,或许说,他不愿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