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镇上?许微澜欲言又止。
陈冬生着急赶路,调转马头就走了。
路边没有光,等陈幼妹的牛车驶过才稍亮些,她拎了盏油灯,摇晃间忽明忽暗。
牛犊见到许微澜很兴奋,跳着蹄子想过来贴贴,陈幼妹连忙拍它一下,斥责道:“干什么咧你?俺们有事,不准打扰别人睡……”
眼神交接,陈幼妹不确定地开口:“……微澜?”
许微澜应了句,从黑暗中现身:“怎么了?”
“你没睡还是起了?”陈幼妹说:“舅母发病,林医生治不好,说让俺们赶紧拉去大医院,哥先去开路联系镇里的卫生所,俺去接舅母。”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走热气,陈幼妹单薄的睡裙堪堪掀起,冷得她直哆嗦。
许微澜望眼牛车,问:“能载多一个人吗?”
陈幼妹不理解:“啊?”
许微澜脱掉针织衫,转身拉开灯,从行李箱翻出两件厚外套,一件递给陈幼妹:“穿上,我跟你一起去。”
陈幼妹拿着衣服后知后觉:“你跟俺去?!不行,你的脚……今夜太冷了,去镇上好久咧。”
许微澜已经攀到一半,腿脚不便,力气不够,试了几次才成功爬上车。
她坐稳身体,将另一件外套穿好,喘着气问:“如果镇上的医生还治不好呢?”
陈幼妹语塞。
那只能去更大的地方,像陈红梅当时一样。
“最坏的结果就是去城市,不用担心,别的问题我来解决。”在此刻,许微澜的从容对于陈幼妹来说有着莫大的魅惑。
大家慌张又焦急,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找林医生,可然后呢?
陈幼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余晓年特别怀念高中时期的许微澜了。
与众不同的冷静稳重,在一批愣头青涩的孩子里尤为突出。
情绪解决不了问题,许微澜可以。
“走。”许微澜催促:“时间紧迫。”
这次陈幼妹没有反驳,驱使着牛车迅速前行。
到陈实家将近四点,陈月如平躺在炕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的手臂持续渗血,量还不小,蔓延开的红色染深衣服被单。
许微澜靠近炕边,伸手探一下陈月如的额头,滚烫,高得不正常。
这是感染了?
“不止血吗?”许微澜扭头:“林医生呢?”
陈实对她印象颇好,暴躁的脸色尚且柔和些:“去找止血药了,就是止不住……”
“别等了。”她语气笃定,无甚起伏的音调让人听不出慌张感:“现在就去镇上。”
灯火揉皱陈实的眉心,昏暗的周围坐着四个女孩,最大的怀里还抱个小婴娃。
她们对她的信任度不在治病,难免踟蹰犹豫。
幸好陈大妹及时带林医生赶来,开的那辆农用拖拉机,正呼呼冒烟儿。
她手一舞:“上车!”
陈幼妹快步过去,想了想,又下车到驾驶座跟前:“姐,俺来,你留下。”
陈大妹瞪她:“干什么?莫瞎闹!”
“你不留下照顾妹儿们?她们四个人搁家里怎么着?小囡还得喂奶咧,俺可不会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