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过她与她,掀起许微澜从一而终的长发,场景却像卷铺开的画轴。
陈幼妹直愣愣望着她。
那苍白的纸上,唯有眼睛是浓厚的墨,泼洒得均匀稠丽。
许微澜的颌骨处沾了几缕碎发,令陈幼妹有种想帮忙摘掉的冲动。
她偷看陈冬生房里的漂亮图画时,也是这样的心情,不满纸上有褶皱污秽,总要擦走。
许微澜拒绝看星星的邀请,拒绝陈幼妹的相送,一个人开着手机闪光灯照路回家。
离去的背影清瘦纤弱,乘着月色,渐渐化为一颗细小白点。
草丛飞出萤火虫,亮绿顷刻间围绕在四周。
许微澜于是关上手电筒,前路灯火羸弱,田野的气息冲刷鼻腔,清新的,不染纤尘的味道。
萤火虫伴随她到家,又被木门隔绝在外。
打开屋内唯一的灯,影子洇在墙根。
第一天:太不习惯了。
明明前一日还吃着灰扑扑的车尾汽和工业速食,今日便连洗澡水都要额外打。
许微澜刚脱掉外套,温云苒发消息来:
【如何?过得好吗?】
许微澜斟酌:【不适合i人。】
【咋?她们给你放炮仗了?】
“……”
【没有。】
【乡下人本来就很热情,你多多沾点原始自然元素,省得萎废了。】
【………】
许微澜不知该回复什么了。
关键视线一暗,她就感觉恢复成原型,变成小老鼠小蟑螂,趴在洞边偷听外头的一切。
南城的出租屋外有喧闹的街市,而桃溪村的木屋外,只有窸窣虫鸣,草与风轻擦。
现在还有个更棘手的事:
没有沐浴间该怎么洗澡?
许微澜歇口气,把那桶井水手脚并用地挪到炉灶旁边,一脚踢进锅里。
幸好有火柴,灶中存了稻草,烧水不难。
等水温稳定,她泡进氤氲之中,这才感觉麻木的身体与神经稍稍放松些。
泡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敲响。
许微澜下意识沉进水中:“谁?”
“是俺!”陈幼妹的声音隔着门仍旧响亮:“给你带胰子嘞,俺进来啦!”
“等等……”
门已推开。
陈幼妹穿着将要入睡的服饰,头发也解开了,满头青丝铺开,包裹着整个背脊跟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