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沽月慢慢走过去,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脚下踩碎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一天一地的红,仿若都没有那人艳丽,都入不进她的眼眸。
她缓缓俯下身,柔顺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丝丝缕缕地滑落下来,直滑到姬冶秋的颊边。
那一双疏冷清寒的眉眼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更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就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冶秋。
看着她微微叠起的眉峦,看着她殷色的薄唇中,溢出细碎呓语。
“不……不要……”
冶秋,你……又梦见什么了呢?
为什么傲然恣意如你,也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吗?
抬手拂去女人额角细密的汗珠,触手之间,一片濡湿冰凉。
然而,即便是在做着如此温柔的动作,她的脸上也依旧是毫无表情的。
她本就是如此的人。
她天生神魂缺失,没有欲魂,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便就无法产生任何一种情感,更无法拥有任何一种执念。
父亲对她说:“心无所执,方能身轻若云,达至顶峰。”
她一直以来,都是相信的。
可是,可是……
这个女人,牵扯了她太多太多。
惊艳,疑惑,仓惶,安然,温情,无措……
原本,她的心脏,就如同那深洞之中的一潭死水,终不见风月,不见阳光。
可是,冶秋,这个人,偏就似一阵冰凉萧索的秋风,裹挟着那让她心慌的冷香,掠过她心中沉寂的水面。
于是,涟漪渐起,于是,她再无法平静。
就仿佛,从她遇见姬冶秋的那一瞬,从她突然从天而降,与这个女人对视的那一瞬间。
她们之间,就注定是要有牵绊的。
“冶秋……该醒醒了。”江沽月扶住姬冶秋的肩膀轻轻摇晃,然而这人却似是被魇住一般,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姬冶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那张原本泛着冷玉一般的莹润面庞,霎时间便变得苍白下去。
“阿月……疼……”
是梦。
黑,漫边无际的黑,空无一物的黑。
唯有一抹沥血一般的红,在这黑暗之中缓步踯躅独行。
姬冶秋沉默地走着,仿佛她从出生便如此置身黑暗中,独自行走了几十年。
无数前生发生过的片段犹如梦幻泡影,自黑暗中闪过便破碎而去,周而复始,演绎着名为“姬冶秋”的平生。
不知过了多久,只闻“咔嚓”一声。
黑暗和那些前生记忆一起,骤然如琉璃破碎,碎片零落,姬冶秋也随之跌落进梦魇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