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不知所措地看了宋蛮一眼,宋蛮吼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
秦澜刚朝云垂走了一步,对方就已经纵身一跃,消失在视线里。众人飞奔过去,只见一片水花升腾,云垂很快浮了出来,矫健地朝自己的快艇游了过去。
快艇上面垂下来一根绳子,过了一会儿就载着云垂走了。
宋蛮呆呆地看着海面,心里涌上来无穷无尽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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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为什么会选择隐瞒呢?我知道如果你有的选,一定不会让事情走向这样的结局。”
海边的礁石上,江烟这样问云垂。
云垂切了一块鸡肉肠,逗弄着盘旋的海鸥:“哦,我想的是如果我告诉她我因病不能再跳舞,她一定会很失望。也许我只剩下几年的时间,而这正是一个舞者的黄金时期。”
“但这不代表你们就要分开啊,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段时间,难道就不想和最爱的人一起度过吗?她还是可以继续参加比赛,顶多换一个舞伴,闲暇时间她是可以陪你的呀。”
云垂静静地说道:“那我呢。”
“不能跳舞,失去了追逐梦想的机会,你让我做一个被养在家里的金丝雀,每天等着阿蛮疲累交加地回到家里,享受一顿晚饭那么长的珍贵时光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变得死气沉沉,好像喘不过来气一样按着自己的胸膛。江烟吓得去翻她的衣兜,手忙脚乱地给她装上氧气管:“有没有能吃的药?!”
云垂微弱地摇了摇头:“把我的腿抬起来。”
江烟把她的腿摆好,垫在后面让她保持45°靠着。
云垂靠在她身上默默不语。过了好久,江烟感觉她发紫的嘴唇恢复了一点颜色,总算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别说了,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到室内吧。”
“让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喜欢看海,那儿自由。”
云垂按住了她的手,给自己取暖似的放在掌心里。
江烟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在云垂脸上又围了一圈。湛蓝的天色下,云垂的脸苍白到几乎透明。
云垂望着远方,悠悠开口道:“你不顾一切地爱着一个人,在你的生命中并没有出现过濒死的威胁,让你意识到自己和她同等可贵。你甘愿为她粉身碎骨,但有些事远比粉身碎骨更可怕。”
她说:“倘若我变得灰暗,我就看不见她的光芒,也再不能配得上她。我不愿意活成那个样子,在我人生的最后几年,我想尽量有点颜色。从前训练太多,我从未停下过脚步。现在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有私人飞机,可以带我俯瞰世界上最庞大的冰川;我有豪华游轮,可以载我穿越马六甲海峡。到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的那一天,我希望我正望着大西洋上空的落日,或者只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欣赏一片无名花香。”
“你要独自去做这些事吗?”江烟有些感伤地说道:“难道不想让宋蛮陪着你吗?”
“唉,你真该看看你的恋爱脑了。”云垂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爱得没有自己的独立性了,这样下去很难有好结果的。”
江烟不语,困惑当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其实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说我不剩多久的话,阿蛮会来陪我的。”
“但我不想那样。”
因为宋蛮不会甘愿放弃她的梦想,但她会因为道德而被生病的云垂捆住。
每当她因为不能练习,不能参赛而懊恼的时候,那个骄纵的大小姐会不会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迁怒于云垂?
云垂太了解宋蛮了,她本性善良,一定会放弃拉丁来陪自己。
但云垂不愿意她放弃自己的梦想,也不希望未来有人询问她为何在黄金年龄放弃事业的时候,阿蛮想到自己会有所怨气。
她知道拉丁对宋蛮有多重要。
宋蛮没有拉丁会变成枯死的花,所以云垂并不怪她心里的那份偏向。在她选择放弃和宋蛮相处的机会去看世界的时候,她也成功与对宋蛮失望的自己和解。一个人可以没有另一个人,但决不能失去自己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