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就算是在现代的都市里,也未必能找到这么我行我素的男朋友。
苻燚似乎并不在乎路人的看法,也似乎对这街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拉着他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他们两个男人如此亲密,一路上总有人会多看他们两眼,苻燚也置若罔闻。
贶雪晛本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真命天子。
等到身上都热透以后,他像是突然对苻燚上了头。
他想,这可能是他区别于苻燚的美色,真正喜欢上这个人的瞬间。
明明他昨夜还在怜爱苻燚,这一刻又觉得他真的好酷。而没有比可怜和崇拜这两种对男人的情感更可怕的了。
苻燚在他心里,便不再只是个相貌俊雅的郎君,甚至有一种英勇笃定的气概。
心动让人恢复了青春的生机和活力,他好像突然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其实在进入快穿系统之前,他也是个鲜活少年人,只是大佬当太多,阈值过高,以至于人也淡了下来,如今那刀山血海也不会加速的心跳,为了章吉,又鼓鼓跳动起来了。
果然恋爱最能让人重少年,再入滚滚红尘间。
贶雪晛的话也多了起来,热情地给苻燚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他发现苻燚应该很少出门,看什么好像都很新鲜有趣,配上他白皙俊雅的相貌,贶雪睍便脑补出一个身世坎坷性格文静的郎君来,心中愈发柔软缠绵。他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独特的人呢?又想世上繁华万千,恨不能一股脑都抱到苻燚跟前。
他们俩直逛了一天。傍晚时分走至玉衡桥,玉衡桥上有一堆穿阆国服饰的乐妓,冠如覆舟,珠翠盈髢,却个个都戴着恐怖的白色面具,聚坐在游廊上吹拉弹唱。
廊上挂了各式各样的飞禽纸灯,很是漂亮精致,但苻燚似乎只对那些恐怖的面具感兴趣,盯着看了半天。
当地的习俗,晚上山林多鬼怪,戴上面具,鬼怪便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就不会附在人身上。因此面具也多被做成这种狰狞恐怖的鬼怪模样。
贶雪晛见他这么感兴趣,就拉着他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跟前,让苻燚挑一个。
苻燚就挑了个黑色的昆仑奴面具。他将面具戴上,只露着眼睛。他眼珠子黑,戴上面具看起来更诡异了,黑洞洞的甚至有些瘆人,好像精怪褪去了温良的人皮,终于以狰狞可怖的本相示人。
苻燚问:“怎么样?”
贶雪晛也不觉得恐怖,反而觉得这种反差帅得他心脏砰砰直跳,点头说:“很适合你。”
苻燚也没将面具摘下来,就那么戴着,说:“我给你挑一个。”
苻燚挑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给他戴上:“这个。”
白色的狐狸面具,唯有嘴巴血红美丽。
面具一戴上去,那在心头萦绕了一整天的亢奋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贶雪晛想他也可以更大胆一些。他拉着苻燚的手往前走,心里默默地筹谋,过了前面的巷子,就要到金乌大街,这时候巷子里没有了光,已经暗下来,面具好像为他隔出了另一个世界,贶雪晛忽然扯住苻燚的手,踮脚迎上去。
白色的狐狸面具和黑色的昆仑奴面具抵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
似乎只是不小心碰撞上去的,又像是主动迎上来,去讨一个吻。
狐狸亲上了昆仑奴。
隔着面具,连对方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他近距离看着苻燚乌漆漆的眼珠,因为是苻燚,昆仑奴的面具有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美感。苻燚就那样隔着面具静静地看着他,像在打量他,凝视他,非但没有一点点笑意,反而寒津津的,却叫人心跳更快。
金乌大街上突然传来锣鼓急响。贶雪晛忙扭头看去,见府衙差役正敲鼓打锣穿过街口,后面巡检使站在马车上喊着什么,离得远,听得不甚清楚,但街上明显躁动起来,有小摊贩推着车子紧急避让进巷子里来。
贶雪晛忙问道:“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紧张地说:“说是皇帝圣驾今晚要到如意楼,附近都要戒严呢。”
贶雪晛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苻燚。
苻燚戴着面具,却还在看他。
贶雪晛脸色微红,感慨说:“皇帝终于从行宫出来了啊!”他拉住苻燚的手往前走,“我还没见过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