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帷帐放下来,就静静离开了。
苻燚实在睡不着,拿了那个《宝莲记》看。
说是某个番邦小国,不知国名为何,只听说他们有一位世子殿下,叫春明。这位春明世子生得如琼花稠叠,容姿高洁,王室诸人多不能及。他生得美,品行也好,有望成为一代明君。可是等他成年以后,却突然变得行为诡诞,喜欢自粉黛为妇人妆,以袱掩面出行,更热衷于密室窥男女事。后事情败露,他父王大怒,将他废掉,并送到寺庙去修行。他也拒绝剃发,以女尼自居,喜欢穿华丽繁复的尼装,不管多少名僧大德为他诵经驱邪,都不管用。
他所修行的寺庙里,有一位年轻的武僧叫法青,还是沙弥之身,性子冷淡,极不合群,虽是武僧沙弥,却一心痴迷佛法。这沙弥在寺里从来独来独往,为人十分孤僻。忽有一日,他趁夜潜入春明世子的禅房。
【此时风雨晦暝,雷电交加,沙弥法青排闼直入,将世子扑倒。世子方披九重修居尼服,挣扎匍匐于地,若蛇行草隙。法青径解其腰带,次第褫其衣,层叠若剥莲瓣,及至末重,袍衣尽褪,世子赤身伏地而爬,法青遽捉其足,拖曳而返。乌发逶迤覆体,莹白间透,似业障生光,满室唯闻风雨击牖声】。
如此一夜,第二日清晨,法青在春雾中离开。【世子赤身匍匐不语】。
到了夜间,法青再次潜入世子的房间。
两人也无言语,只静默相对,直至法青吹灭了室内灯火。
在密室的黑暗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出的热气和世子惯用的甜腻香气。
这禅室就此成为他们的欢场。
【尤花殢雪,色授魂与,世子竟愿永不出这密室去。】
这是个半强制的故事,写得十分惊心动魄,强制性的故事,意外合苻燚的胃口。
苻燚大喇喇地敞着内衫,长袴褪下去,垂着眼,手上面无表情地捋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耐心地丢了手里的话本,除了情绪上的烦躁和身体上的痛苦,似乎没有别的了。
万物复苏之前的春雨最是冷了,淅淅沥沥直下了一夜。
第二日贶雪晛醒来,听见外头落雨声,便忙起了床。房间里很冷,他穿了一件厚袍子,从房中出来,看到地上湿漉漉一片,院落地势较低的地方存了一汪水。
天冷的厉害,外头天才刚亮起来。他正要去东厢房看看苻燚他们,就见黎青穿着厚袍子戴着帽子从厨房出来。
厨房屋檐上隐隐冒着白烟,黎青笑眯眯地说:“郎君,早。”
“……早。”贶雪晛吸了下鼻子,“你也起太早了吧。”
“都怪郎君,您起这么早,奴怎么敢起得晚。”
贶雪晛一听忙道:“我习惯了早起,你不用起在我前头。”
黎青道:“奴也习惯了比主人家起得早。郎君以后可以晚起点,就当可怜奴了。奴早把早饭都做好了。郎君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
贶雪晛忙去洗漱,等再出来,见苻燚也都起来了。
苻燚还是昨日那一身窄袖长袍——也可能换了一件,因为他有许多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衣服,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换没换。
不过这衣袍实在单薄。
“早。”
贶雪晛问:“你不冷么?”
苻燚说:“还好。”
天冷,他鼻头微红,愈发显得白皙清俊,眼下的乌青便显露出来,略有些疲态。
贶雪晛问:“没睡好?”
苻燚“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天冷还是怎么回事,贶雪晛觉得他的背影似乎也浸染了院子里湿漉漉的寒气,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苻燚在浴房外用柳枝刷牙,靠着门框,一边刷一边幽幽地注视他,目光微微有些停滞,似乎没睡好,所以连带着反应都变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