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薄秋雨已打算撕破脸了,如今看来,竟是强迫单烽陷入了沉睡。
那双金红色眼睛里的难以置信,如利刃般直刺向他。
那甚至不是愤怒,而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轮到我了吗?”
谢泓衣二话不说,欺身而上,影子化作短匕,向单烽背后直刺下去。
还没触及火髓丹,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单烽的胸腔震颤了两下,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你真是毫不手软啊。对着他的眼睛,还有这么重的疑心?”
谢泓衣一把将手腕掰脱臼,从他掌心扯了出去,又闪电般接上,向他后背连刺数刀。
“薄、秋、雨,不把你的纹身连皮剥干净,我心难安!”
刀锋斜侧,寻常刀刃刺不破体修的皮肤,可影子却足够薄利,破开皮肤潜行数寸,直剜烛龙目。
下一刻,谢泓衣的手腕就是一颤,被一股可怕的热浪掀飞了出去。
那是无数股曾经摧残过他的真火。身体和神魂都挣不开这残酷的烙印,谢泓衣单手按住丹鼎,死死压制住颤抖。
他绝不会在这个畜生面前,流露出半点软弱。
“没用的,”薄秋雨笑吟吟道,赤膊披上了外袍,“火髓珠已被他拼了命炼化,我的眼睛,藏在他每一条经脉、每一滴血里。他会醒,会看着你,会同你行房,但他还是他吗?”
每一个字,都让谢泓衣想吐。
但他的面色,依旧有如冰雪凝成,嘴唇紧紧抿合,一缕血线从齿下渗出,仿佛云母珠贝含恨迸碎一角,线条只剩下了锋寒。
薄秋雨的目光停顿了片刻,道:“你说对了。若不是进了浴日池,我还不知他有如此惊人的机缘。”
谢泓衣低垂着头,极为艰难地喘息着。
“你会想把这些真火引出去吗?像当年那样。”薄秋雨饶有兴趣道,“你的丹鼎吃不消的。你连一点点真火,都受不住。”
他看谢泓衣的鬓发散乱得不成样子,刚想伸手拨开,谢泓衣便抬起眼,漆黑的眼睛,冥顽不灵,仿佛枉死了多年,浸满了泪一般的寒气。
一双小小的溺死鬼。
薄秋雨心道。
谢泓衣就这么盯着他,突然,嘴角一弯,笑了:“你凭什么觉得,单烽所谓的机缘,会放过你?”
薄秋雨眉峰一动。
二人身后,火狱紫薇扎根处,忽而地裂一线,灼亮的白光一闪,有热浪冲天而起。
那裂隙极速拓宽,像一双巨手从中撕裂了,火油喷出数十丈之高,河谷都被映成黑红色,飞雪尽化白烟,仰头望去,仿佛整一片雪幕都在沸腾。
火雨乱坠中,火狱紫薇嗡鸣不止,枝干擎天,牢牢护住了谢泓衣周身。
薄秋雨点头道:“你炼化了火狱紫薇,用根系把方才的路打通了,想以此制衡我。地底下的东西,是很麻烦,还不到出来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俯身,一掌按在地上,吐出一个字:“收。”
火髓珠旋转,光芒直透经脉。
满地横流的火油、空中狂涌的红云、迸射的火雨、甚至蒸腾的白汽,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