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尾随他的家伙,该露头了。
他是通过生灵腐土深层的一条裂隙,钻进地底的。
缝隙很窄。在高温下,他的体格反而大幅增长,这才得以不断开路。
到处都是火油沉积物,像烧焦开裂的瘤体,隐隐透出赤红的芯子。
为了避免再次引爆它们,他清理得很谨慎,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鼻端传来越来越浓的硫磺气味。
以他的体魄,都能感到体表在燃烧,眉毛都微微卷曲了。
换作脆弱的活物,早就被蒸熟了。
但他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始终尾随着他,利用他卖力开路。
他以为是什么不老实的小鬼,抑或是贪功不要命的雪练。
对方一身鬼祟的功法,藏得很深,他不动声色,掘路引了几道火油过去,果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声音却听得他心中剧颤,差点儿没冲过去。
竟然是谢泓衣的声音!
太像了,谢泓衣的声音本就比常人清越,像琴,却是琉璃做的,绝不可能认错。
好在当时手上那根影线,死死拽住了他的理智。
谢泓衣不在这里。
很快,未免伤及真正的谢泓衣,他拧断了影线。
那东西见没能得逞,竟然声调一转,轻轻呻吟起来,谢泓衣从未有这样娇声娇气的时候。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意识到“那东西”真正的意图——它想激怒他。
在这一点就炸的地底深处。
那东西很清楚他和谢泓衣的关系。
会是谁?
单烽有心看看对方耍的什么把戏,嗤笑一声:“学他,也不学得像些。要不然学学怎么哭鼻子?”
那声音愤愤然地消散了。
但琐碎的骚扰就没停过。
有时,裂隙里的火油突然爆发,向他冲刷而来;有时,黑暗中的碎石变作尖刃,直直抵住他的眼球;有时则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声,紧跟着有东西绊他一脚。
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也足够险恶。
但只要别拿谢泓衣招他,单烽就很能沉得住气,见招拆招,把这些小刺拔干净了,连眉毛都不曾抬过一下。
他很快就无暇顾及那东西的小阴招了。
滚烫的蒸汽自缝隙深处涌出,硫磺味儿冲得人鼻腔生疼,每往前一步,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下沉。
高温融化的地面,正如泥沼一般拖拽着他。
单烽伸出手,向石壁上虚按了一下。
居然是凉的,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