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火灵根,极能忍受高温,却也感到体表刺痛,油然生出一股敬畏之意,一手下意识握住袖中的酒壶。
“谢霓,你说,我会遂他的意么?”
酒壶里的残影,并没有和从前一般叮叮地冲撞,而是温顺地依附在壶壁上,借他掌心来躲避高温。
手指伸进去,它温温地发抖。
炼影术修行的过程极为痛苦,它被搅烂了,又一点点重新黏合起来,无论是心性还是记忆,都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他耐心的哄诱和适时的抚慰下,这抹残影……越来越信任他了。
薛云呼吸一缓,更用力地抱紧了酒壶。
“他们都在耍我,燕烬亭瞧不起我,单烽更是践踏于我,只有你是我的!”
他啃着指甲,可无论如何,眼前都是薄秋雨那颗歪坠的观音痣,一轮邪气四射的红日,歪挂在天边。
——你只会做我让你做的事。
薄秋雨的声音,越发飘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怎么做都在对方意料之中?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他有下盲棋的习惯,无论怎么推衍,总会有薄秋雨似笑非笑的影子横拦在尽头。耍猴人的皮鞭会从什么地方抽下来?他是不是又在使劲浑身解数地逗人发笑?
一个个的都来玩他是吧。
要挣脱薄秋雨设的局……
下个屁的棋,他就要把桌子掀了,做自己的事情!
薛云眼睑跳动,撇开火髓丹,却取出了另一颗丹药。
赊春。
被他割喉取出后,丹药上沁了一层铁锈红,气息变得更为邪异了。
但那种强大的力量,依旧让他心中一颤。那是一种,触及了命运的感觉。
能改变命运,透支情感的神药。它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他手里。
他虽恨毒了单烽伙同药修逼他吞药,却一直没有销毁这颗药丸。
冥冥中,仿佛有一种感应。要想挣脱命运,便要用上它。
薛云定定地看着这颗赊春,神情时而狰狞,时而悲伤。
真奇怪啊,情之一字,让人如坠业火,烧得死去活来,居然能被这小小一颗丹药,强行消耗一空?
怀中的小酒壶,被他的体温焐热了,也在反过来温暖他。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不再执迷于谢霓的样子。
那是他仅剩的一根人骨了。
情、欲、执、孽!
忽而,薛云眼中掠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对了,情!
不论薄秋雨意欲何为,他都在促成单烽和谢霓一步步地旧情复燃。那必然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要是能彻底斩断单烽和谢霓间的因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