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天火从天而降的一瞬间,滚烫的气浪冲在身上,噩梦般的回忆就回笼了。
火海……肆意翻卷的火舌……铁链……被勒断的肋骨……
曾给他带来刻骨剧痛的真火……
和那道火树银花一样,一度在他丹田里轰然四散……
修者的身形相貌或有变化,但真火是骗不了人的,他竟然在这时候才认出来。
是那个人!
什么破庙白蟒,什么血战力竭,分明就是——
他从不知道,那场暴行,到了燕烬亭嘴里,会这么道貌岸然,令人作呕。
巨犼立时捕捉到他的异样,奔行中,回头咬住他衣摆,却被谢泓衣按住了。
那两只炽烈燃烧的金红瞳孔缩成一线,因他细微的情绪波动而变幻。
“怎么了?”
谢霓心里掠过一个冷冷的念头。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单烽那些至亲至爱的同门,所谓死生兄弟,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一个比一个面目可憎。
羲和舫就是倒坍的高楼,碎砖碎瓦将他凌迟了无数遍,血债如山,单烽却还在楼顶,隔着一层薄得可笑的窗户纸,问他,怎么了?
一掌劈碎这破楼,让单烽向他栽落下来?
太容易了。
冥冥中那只手又来了。
他憎恨羲和舫的一切。
可那是单烽被真火烧尽的荒芜世界里仅剩的东西,他挣扎得越是痛苦,对方便跌得越重。
从丹田被洞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谢霓道:“照旧。”
还不是时候。
炼影术修行路上最难的一关,便是戒除这些无用的情感。将身上的旧疤挖出来,磨作足够锋利的长箭,为他所用。
如此极力压制下,他的眼底都泛起了黑斑。
终于,伴随着五指的疾张,那满腔的怨愤终于奔腾到了极致——血肉泡影!
和火树银花相比,这一击来得实在太过轻柔了,没有人能捕捉到影子的痕迹。
像死去已久的风。
林木呼啸声戛然而止。丛林间的烈火也无声息。
燃烧的藤龙、苍苍的树影、万里鬼丹若隐若现的墨绿衣袍,都陷入奇异的寂静中,像在沙暴中褪色的长卷,在乱影冲刷的一瞬间,化作了一抹淡淡的红烟!
楚鸾回刚自晕眩中抬起头来,眼前的一切,已被强行抹去了。
大地上唯余黄沙。
巨犼上的蓝衣身影,微微一晃,刚在力竭中侧滑下去,就被一只手拦腰抄住,扶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