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你们城主操心,没事别惊动他。在他出手前,照我的指示来。”
“去铁砧巷。”
影游城,铁砧巷。
惠风蹚过及膝深的积雪,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悲愤。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他会沦落到暴雪天巡街的地步,一定是单烽进了谗言!
大风雪第三日,街上哪还有活人,只有不少白花花似猪而非猪的活物,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拱雪。
在踏入铁砧巷后,一切人声都像是消失了,只有落雪声。
这地方住的都是屠户,窗户仅拿铁条乱封着,就着灯笼的红光,能看到铁条间隙里供着一盆盆腊肉,架上吊着风干的鸡鸭。
一道传音符飞起来,贴在他耳朵根阴冷地嘘着气。
“我说的话,你记清楚了,”单烽不再废话,道,“第一,这街上只有你一个巡街卫。碰到任何人叫你,不要搭理。去包小林家。”
惠风原本就惨白的脸色,甚至开始发绿了。
墙角边一摊猪人,在被他踩中时,慢慢抬起头来,脸都跟猪膘似的化在地上了,不停淌下口水。
“饿……饿……好饿啊……”
惠风不敢停留,直奔包小林家而去。
大门竟然敞着,包伯魁梧的身影就立在门边,就着一张冻结实了的屠案,砰砰砰切剁着肉馅儿。
惠风从不知道他有这样大的力气,一刀剁下去,把冻硬的牛后腿劈成两半。
单烽道:“你碰着谁了?包伯?”
“他挡在门口剁肉馅儿,我能进去么?”
单烽道:“正好,偷一碗肉馅。”
“什么?”惠风语无伦次道,“偷,偷鸡摸狗,我不干这种事。”
单烽的传音瞬息便至:“第二,碗里会有两种肉。如果是人肉,就偷偷进去。如果是牛羊肉,立刻倒退着出铁砧巷,别让他看见你的后背。”
包伯恰端着一盆肉馅,走向里屋。
惠风牙齿打颤,只是城主既无阻止的意思,刀山火海也得往里跳。
他两眼一闭,向那肉案抓了一把。入手温热滑腻,仿佛还能挤出血水来,他又不是单烽那般茹毛饮血的牲口,怎么摸得出人肉——
下一秒,他的手猛一哆嗦。
一颗,两颗,三颗……不会错,七颗。随手抓的一把肉馅儿里,竟然掺了七枚小儿乳齿!
他夫子出身,绝不会认错,一股怒气几乎将惧意盖过了。
包小林呢?
那孩子刚肯读书,兔雀同笼也才解到第二册,要是匆匆死了,课业非得落下不可。
“第三,攥好肉馅,一旦它变成畜肉,立刻化影。在那之前,用尽一切法子勾引青娘。”单烽以最寻常的语气,说着混账话。
惠风瞪着小院黑窟窿似的门洞,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丈夫还在屋里,你让我当面勾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