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谢霓案前的那盏琉璃灯,终于令薛云醒悟过来——那是红莲业火。
谢霓和单烽的相识,竟然远在二十年前?
凭什么是单烽?
薛云将手掌一翻,是耶非耶符发动。
他的面目随之改变,与单烽已有了七八分相像。
薛云向镜中瞪了一会儿,再度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是他?”
镜中这张脸,无处不深邃,无处不峻拔,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恶来。
他为猿猴,单烽不也是畜生?要是单烽落得他当年那般境遇,只会更加疯魔。谢泓衣偏偏就轻信这餍足的凶兽。
外貌变化的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有所改变。桌上封印着残影的酒壶里,忽而传来了急促的碰撞声。
薛云毫不客气地伸指进去,学着单烽的声音道:“小殿下,是我——”
话音未落,指上便传来剧痛。
他嘶了一声,抽出手指。里头的影子很稚嫩,仅如小儿乳齿一般,撕出了一小道血口子。
薛云将指腹塞进口中,啜饮那上头极淡的气息,嘴角一翘,道:“我们有什么分别?他不也想弄你么?现在我同他一样了,你看我的脸。”
他又摧动阵法,身形也随之变化,连铜镜都盛不下了。
只听撕拉一声,肩背处覆盖的精悍肌肉,竟然将锦衣撑裂了。
薛云低头瞪了镜子片刻,心里一股恶气翻涌,再度将镜座掀翻在地。
“可惜了,外头的雪……还不能出去。”他道,屈指弹着酒壶,“等雪停了,我让你见识见识他发疯的样子,好不好?”
大风雪围城第二日。
异香剜肠绕肚,积雪芬芳可食。
屋外的修者,都趴倒不动了,他们吃了太多的积雪,身体不断发胖,四肢上的肥肉堆在地上,浑然是一座座融化的肉山。
那酒足饭饱的神态,却更刺激了被困在屋中的饥民。
“好香……好饿啊!放我出去!”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越来越多的人扑在窗隙间,以舌头舔食冰霜。
甚至有人咒骂起谢泓衣。不近人情,要他们守着肉山饿死。三日?如何撑得到三日?
暴雪中,成群猪羊穿街过巷,有修士看得眼馋,用术法猎杀了,拖到门边。
人们以牙齿撕咬,以小刀一片一片地剐下肉来。
渐渐的,冰封的屋舍外吊满了三牲,鲜血涂壁,远望去如一座座祭坛。这一夜,躁动和骚乱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片咀嚼声。
白云河谷上,雪牧童依旧晃荡着双腿,挥洒着一捧捧香饵雪。
“去吧,还愣着做什么?”他笑嘻嘻道,“你们不是想解脱么,还不去拜一拜五脏庙?”
他座下的牛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