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说话,屋内异常安静,除了巴掌大的窗外隐隐响起的风声。
可这样的安静反倒让认罪的嫌疑人慌张起来,颤颤巍巍地坐直身子,盯着对面的顾岩:“怎么,不应该让我签字吗?”
顾岩冷笑一声:“你急什么,案子还有很多细节要清楚。”
“艹!你他娘的刚刚让我签字,现在又要细节!”罗猎明显被激怒,“要什么细节,杀人就是杀人了,老子不怕再进去。”
“用电锯打的郝三妹哪里?”
“脑袋!”
“直接就打死了?”
“对!一个丫头片子,那可是电锯,直接砸下去,还能活?”
“那真是可惜了。”顾岩双手环臂,长腿随意交叠往后一靠,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讥诮:
“我刚说了,现在查案物证才是最重要的,你的供词推翻了警方的物证,你不是凶手,你只不过是切割尸体的帮凶罢了。”
那瞬间罗猎像是发狂般跳起来,冲向顾岩的位置,但紧接着就被刑警按压跪倒在地:“王八蛋!@#@¥#¥!你们是不是有病,大晚上来问我案子,要判罪又不判罪,还抓我姐!”
屋内回荡着凶狠的咒骂,罗猎刑警死死压住,整个人拼命挣脱。
顾岩坐姿没动,只有眼睫微微压下,打量着地面不停扭曲的罗猎,像是掌控一切的主宰者俯视一只毫无反抗力的蛆虫,半响终于冰冷地道:
“——罗猎,你涉嫌一起十年前的命案,我们警方会正式拘押你。”
两秒后,小小的病房里响起了刺耳的苦笑,罗猎就那么双手被擒住,佝偻着身躯,不停颤抖地笑着。
蒋磊收拾好那份根本就不需要签字的口供和没有墨汁的水笔,心说绝了,这副支队真的是有审讯手段的。
这绝不是恭维,顾岩在审讯前对罪犯的心理分析,对各种报告的熟悉程度,凝结成一股可怕的掌控力和洞悉力,好像任何谎言都能被看穿,只是在于他愿不愿意深究狠挖罢了。
“走吧,副队?”
顾岩起身,越过罗猎颓废的身躯,径直走出门外。
“那个孙大队的报告发来了,不过这都很晚了,也不重要。”蒋磊后面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身边的顾岩已经点开邮件查看了。
“你们早点回去休息,这案子要真想侦破非常琐碎,”顾岩脚步不停,盯着手机,“案发现场已经快被翻烂了,找不到凶器,就没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蒋磊虽满心忧愁,但还是宽慰道:“算快了,这可是十年前的白骨案,能查到这种地步,在我老蒋那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算牛逼的了。”
顾岩没吭声,拐弯走出大厅。
“副队,要我说啊,你也休息会,这报告也不重要……”蒋磊慢说着悠悠晃荡走下两节楼梯,一扭头发现顾岩不在身侧,转身一看——
顾岩停在大厅门口,面色极其严肃地盯着手机。
蒋磊顿感不妙,噔噔噔走上去:“又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家里的事。”顾岩迅速锁屏,波澜不惊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啊,副队。”
蒋磊非常明事理的转身离开了,独留顾岩一个人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他才重新解锁手机,显示屏重新露出那份口供资料。
是何渭的。
在几行关于何辞盈的基本信息后,跟了一条关于何辞盈的补充信息。
【右手先天性畸形,小指末节向无名指方向偏斜】
夜风呼啸,把顾岩的衣领吹得摇曳不定,他幽深的瞳孔凝视着不远处分局大门的警徽,就那么呆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嗡嗡——
突然口袋里电话响起,他掏出一看【陆晓青法医】
“顾副队,我刚完成四检,发现一个问题。”
顾岩很快调整情绪:“是什么?”
法医部那边陆法医也是刚结束工作,换好衣物,一边关电脑一边说:“郝三妹的颌骨标本显示,上颌右侧犬齿齿槽嵴存在线性骨裂,伴邻近骨质压缩性骨折,符合生前遭受剧烈外力撕咬所致。虽然软组织完全腐解,但齿槽突的应力性损伤模式表明,她曾用尽全力咬合某物体——大概率是凶手的手臂。”
“根据咬合力度来看,会有疤痕吗?”顾岩问。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