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让尘尴尬地沉默了会,索性实话实说:“看你腹肌呗,真羡慕,我就没有。”
顾岩轻声笑了下:“有时间带你去健身房。”
何让尘摆摆手,拒绝道:“我跟你又不一样,需要较高的身体要求,”说着他自然把卫衣往上一撩,“我还是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这下换顾岩愣住了。
何让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平坦的腹部:“虽然没有八块腹肌,但努努力,使劲吸气应该能给你憋出两块。”
“……”顾岩久久不语,视线像被烫到般死死钉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直到衣摆垂落,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才仓皇转向地板。
何让尘好奇问:“你看什么呢?看你家木地板质量不错?”
顾岩咽了下干涩的咽喉:“我怕冷,穿衣服去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
等他穿好居家服折返回次卧时,站在门边说:“那个案子有了些初步的进展。”
“是什么?”何让尘一个阔步走过去,“哪些是我能知道的?”
“目前身份还不能确定,其实不一定就是你姐姐,”顾岩盯着他那张焦急的脸,继而道,“确定了死因,是被打死的,而且……”
“而且什么?”
顾岩惯用的冷静而理性的思维在这瞬间爬上脑海,他斟酌几秒后决定隐藏部分细节,比如凶器是什么,再比如尸体被切割的工具又是什么……
少顷,他简单说了句:“被肢解了。”
“肢解?!”何让尘嗓音瞬间变了调,“被打死,还被分尸了吗?那么……那么残忍吗”
顾岩沉默点了点头。
何让尘垂头闭着眼,像是在强忍什么情绪,再睁眼看着顾岩时,眸底依然有些血丝:“她生前被人虐待了吗?被人打过吗……也被暴力殴打过吗?”
最后几个带着嘶哑的音节,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直直刺穿顾岩某根经崩的理性神经,他注视着何让尘发颤的瞳孔,内心不由泛起一阵阵难耐的心疼。
“没有,”他低声回答,“尸骨只有肢解的痕迹。”
何让尘眉眼写满了惊惧,嘴唇半张发颤,最终只是吐出一口不稳的气息,慢慢地咬紧下唇,像默默酝酿、压抑什么。
好几秒后,他终于开口道:“我有怀疑的凶手。”
“什么?”
何让尘又重复了一遍:“我有怀疑的凶手。”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次卧,落在何让尘后背,又掠过他的肩膀,在顾岩英俊的面容上渡了一层天光。
“是谁?”
“祁建宏。”
顾岩眉梢一抽,下意识用了探究的目光望着何让尘,分明此刻他是逆光站着,刺眼的阳光全被他清瘦而挺直的背影挡住了,可他面色却冷的发白,像釉色剥落的瓷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漏出隐伏藏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为什么这样怀疑?”
何让尘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给祁清做家教吗?”
顾岩没吭声。
只听何让尘继续说:“在我十岁的时候,我放学回家,听见何渭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骂人,一开始我听不懂也没打算听,他几乎每天都是这种状态,直到我听到了一个名字。”
顾岩试探性问:“祁建宏?”
“不,是我姐姐的名字!”
——何辞盈。
噼啪!
啤酒瓶在水泥院子里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满身酒气的何渭踉跄着站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恶毒的咒骂:“何辞盈这丫头长得那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十岁的小让尘轻手轻脚地把书包放在掉漆的木桌上,踮起脚尖挪到门后,将耳朵紧紧贴在粗糙的木板上。
“这狗日的祁建宏也是的,砖厂生意是越干越好了,就忘记我们这些穷同乡了!我那么漂亮的女儿没了,这孙子得负责!”
何渭每个字都沉重地落在小让尘脑子里,他不认识祁建宏是谁,但他知道县城有个很大的烟囱,妈妈说那个就是砖厂,是有钱的大老板开的。
“祁建宏……”稚嫩的男声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是他拐走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