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看着那个小刑警,继续说:“还有一点纠正你,何渭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在让尘整个童年时期,经常被他爸爸打,可以说是家暴了,所以相依为命这个词不准……”
“家暴?!”顾岩厉声打断,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似,“何渭打过何让尘?”
“嗯,所以何让尘才会打工赚钱啊,警察同志,谁愿意一边上学一边给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呢?”贾萱萱说着,鼻子一抽,从挎包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抹了下眼角,“何渭火灾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很暴躁,动不动就打让尘,他上学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穿短袖,就是怕被看到痕迹。”
“所以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我觉得相依为命这个词不准确。”。
贾萱萱的话说完后,顾岩久久不语,表情异常冰冷。
“太过分了!”小刑警气得不行,啪地把笔一摔,一肚子怒火,“居然还家暴,这个何让尘怎么不反抗啊!”
“反抗?”贾萱萱带着非常奇怪的语调重复着两个字。
然后她嘴角浮现出自嘲的笑意:“你让他怎么反抗?当年他才多大?警察同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震慑,弱者是没有能力的——而没有能力的反抗不叫反抗,那叫自杀。”。
房间陡然陷入沉寂,只有被拍在桌面的水笔不停地滚动着,直至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仿佛是从虚无中传来的一记沉重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滨湖分局每一个人的心上。
“考研啊,那你寒假结束就要一边备考一边实习?”
“对啊,还是很辛苦的啊。”
另一间空荡的调解室内,何让尘正在和小汪警官你一句我一句闲聊。
“哎,我还要继续实习,我也辛苦啊!“小汪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双手合十作祈祷状,“老天爷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吃着饭就遇到个自首的来投怀送抱呢?“说着又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看看我这个鼻子!“
何让尘歪着头凑近观察:“怎么破皮了?”
“调解纠纷时被大爷用45码的解放鞋拍的!“小汪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追大爷的时候还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那味儿,差点让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
何让尘嘴角抽搐,用尽毕生修养憋笑。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汪拿起旁边的可乐:“我悲惨的实习经验,余华老师看到都能给我出本新书了。”
“没事,没事,“何让尘肩膀还在抖,强忍笑意拍了拍小汪,“跟着顾警官好好干,肯定能立功!”说着也举起可乐,“来,干杯!祝你早日转正!“
小汪感激涕零:“干杯!祝你考研成功!”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年轻在空中嘭!的一声撞杯。
站在窗外的蒋磊抽着烟,一副年长者的从容表情:“你们两个小子,能不能成熟点,都多大了,小汪你看看你,调解个纠……”
后面话还没‘教育’完,突然在门外走廊爆发出剧烈的争吵——
“背着我出去找人!”
“娶了老婆还找男人!还喊人家老公!”
何让尘:“???”
小汪:“!!!”
蒋磊:“……”
短短几句话,把一个老刑警,一个实习刑警,一个小年轻默契地集合在一起,三个人迈着相同缓慢的步伐,一点点移动至房门口,聚精会神听着每个内容,眼神追随着调解室门口吵架的小夫妻。
小汪惊呼:“哇哦,那么炸裂的?”
蒋磊点头:“真是干得年头再久,都猜不透‘案情’。”
何让尘不语,认真看戏,他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慢慢地往外探出脑袋。
小汪也是同款吃瓜姿势,但他个子矮了些,刚好从何让尘的手臂下方冒出个脑袋来,两颗脑袋一上一下卡在门框边贴着,活像两个叠在一起的卡通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