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妈眯着眼暗中挑拨着,半晌,便又道:“那沈氏便是再不济,人家的身份好歹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何况,那沈氏身价不菲,她吃穿用度可全部都是人家自己个的,而那小的那位又能有多少体己,若他日真的霸占了世子,吃得用的还不都是世子的,侯府的用例就这么多,她们娘俩多霸占一份,将来落到太太您头上的便要少上一份,这样亏本的买卖,太太岂能忍得下去,依老奴看,那对娘俩怕是一早就算计好了,这哪里是奔着对付那沈氏去的,这分明是冲着瓜分整个侯府去的。”
话说,江妈妈字字珠玑,一字一语几乎是在狠狠剜着房氏的心。
房氏如何不知她在这侯府最大的底气便是她的两个儿子,那萧氏那贱人便是再如何得宠,便是再如何掌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都是在为她做嫁衣,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忍让她的最大原因。
不过,在她昨日得知那小贱人竟爬上了她儿子的床不说,竟还有了绥哥儿的子嗣后,她便已察觉到几分威胁了,却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当真好个歹毒的心思,好个痴心妄想的混账。
房氏对那沈氏并不在意,可她对大房的利益却是看得比谁都重。
故而,江妈妈这一袭话瞬间将她惊得阵阵心惊肉跳。
呵,想从她嘴里夺食,门都没有。
许久许久,只见她沉吟半晌,忽而冷着脸将婢女绿屏唤了过来,只冲她咬牙吩咐道:“你现在便立马去沁园走一趟,你待我去问问那贱人何时将我那儿媳沈氏给接回府来!”
“你问问那贱人,是不是想趁着我儿不在府里,非得将他的后院搅得鸡飞狗跳不成?”
“你且告诉那个贱人,这个侯府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这座侯府世子的亲生母亲她可不姓萧!”
“她若再不消停,就别怪我同她彻底开撕到底!”
那沈氏她便是再不喜,她们二人最多不过是婆媳矛盾,是自家一屋子里的矛盾,可她跟那贱人,却从来不是一家的。
孰轻孰重,房氏还是分得清的。
话说,房氏怒不可遏的吩咐着,便将绿屏一路打发了去。
待绿屏走后,她依然气息不稳,气得够呛,待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后,看向一旁虚心的侄女,房氏终于板着脸不悦的告诫道:“你不好生在屋子里养胎,四处凑这些没用的热闹作甚?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来,看我不削你——”
房氏将一通邪火全部发到了小房氏身上。
小房氏顿时欲哭无泪,只得颠颠告退,来时有多得意,去时便又多恼恨蔫巴。
……
话说,锦苑这边有锦苑的风雨,而另外一头,沁园那头却也有沁园的风暴。
陆景融怒气冲冲直奔沁园,进门连头都未抬,便直接冲着屋内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外头都乱成一团了,夫人人又何在,难不成得等到一把火将我整个侯府烧尽了,夫人才会现身么?夫人这个家若再这般当下去,依我看,早晚要散了去!”
话说,陆景融被郝氏方才那一通作妖气得失去了理智,他隐忍未发的所有怒火,在踏入沁园的这一刻全部无所顾忌的发泄了出来。
整整十余年了,他从未在沁园动过肝火,这还是十余年来头一回。
他气得不断在正厅内背着手来回踱步着。
话音刚落,便见正门处身影一晃,下一刻,只闻得一道冷笑声骤然响起:“侯爷若对我不满,大可以撤了我这个主母位置,横竖这府里头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正头夫人。”
那人一字一句愠怒的说着。
陆景融脚步一停,一扭头,便见萧氏冷着脸立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陆景融一愣,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他得知萧氏不在正房,这才毫无顾忌的将心中所想全部一口气发泄了出来,如今被妻子撞了个正着,多少有些发虚。
他同结发妻子这二十余年来连脸都很少红过,若是搁在往日,他一早就去哄了,然而今日他到底气得够呛,虽放缓了几分语气,却依然不曾低头道:“夫人一大早的不在正房,上哪儿去了?”
陆景融语气不善的问着。
便见萧氏冷冷的看着他,道:“然姐儿身子不适,她身子太虚,今儿个一早身下竟见了红,我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在身侧巴巴守了一整个早上……”
说到这里,萧氏声音里仿佛满是疲倦,而后语气一转,只咬牙道:“头三个月最是紧要时刻,容不得半分岔子,这是世子头一个孩子,是我长房第一缕血脉,我自是得亲自看护周全,没想到为陆家做尽了这一切,竟讨不得半分好,也是,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个名义上毫无血亲的养母罢了,既如此,那侯爷便让该来的人做这该做的一切便是。”
萧氏这一瞬间仿佛只有些失望和心寒。
说完这一切后,她抿着嘴径直跨入正厅,绕过陆景融直接进入了卧房,整个过程全程不再多言,不多时,却是背对着坐在八仙桌旁,红了眼圈。
仿佛委屈崩溃至极。
见此状,陆景融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亦不好受,他并非刻意迁怒妻子,只是,一面是离家出走的儿媳,一面是相伴多年的发妻,府里的这一场大火,让他夹在这中间只有些进退两难。
许久许久,到底随着一并跨入了卧房,放软了语气道:“然姐儿无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