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安将案子的结果告知到她。
沈安宁立马追问道:“福阳郡主可有碍?”又连连道:“那嫌犯为何杀人,真是泄愤所为吗?还是真的想要施法重生?”
沈安宁将那嫌犯想要换身体重生的荒唐行径告知陆绥安。
这个案子毕竟闹得太大了,两世都造成了不可挽回之局面,沈安宁猜测他一度神智有异,一度发疯魔障了,却还是想要知道对方的真实意图,想要知道造成这一重大惨剧的缘由。
陆绥安道:“那凶手姓李,名为李玉,自幼在梨园也就是那晚那个废弃戏院长大,他颇有天赋,曾被委以重任重点培养,没想到九岁那年戏园出事,戏班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因有些天赋被人低价买走了。”
只是买他的人是个黑心戏班子班主,靠着压榨他赚钱,他有一副好嗓子,比女人的声音还娇还魅,为班主赚了不少钱,曾一度小有名气,可到了十三岁那年身子发育了,嗓音亦变了声,为了继续赚钱,班主勾结曾经给宫里净身的师傅断了他的根。
本以为声音会更娇更魅,没曾想却变得越尖越细,那把那副好嗓子给彻底糟蹋了,不能为戏班子赚钱后,便彻底成为了班子里众人的欺辱对象。
无论男男女女,皆可任意欺凌。
可能是男人当够了,不男不女亦当够了,后来,那李玉疯狂的只想当女人。
最后的最后,不知他是真魔障了,还是还残存着一丝清醒,竟听信了街头巷尾胡诌的鬼神故事,这才有了所谓重生,所谓复活,所为移魂术一说。
沈安宁听到陆绥安如此说来,一度怔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出现在她生命里两次的案子,没想到竟是这个答案。
然而这样的答案,却那样的沉重和令人唏嘘。
这个世界真是多苦命人啊,若真如此,那这李玉比她前世还要悲惨可怜,她前世虽遭遇家破人亡,至少亦是幸运的,幸运的遇到了孟管家,幸运的遇到了养父吴有才,被他们托举着有了新生,哪怕日子过得贫困艰苦,至少是平平安安活了十五年,哪怕后来惨死,亦到底尝过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不是只有苦。
可是同情之余,却也时刻以此为例的警醒自个,此生不说多么大善大爱,至少也要做过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自己之人,苦难的人遍地皆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不奢望自己能成佛,唯愿此生不受前世心魔控制,成为失控了的魔鬼就好,只老老实实当个普通的凡人即可。
“那么,夫人也相信这世间有所谓重生一说吗?”
正当沈安宁心神复杂的沉寂在这个故事当中时,这时,对面的陆绥安忽然冷不丁有此一问。
许是,李玉这件事给她的触动太大,她想这事想得太过入神,又许是陆绥安这番话劈天盖地,宛若闪电般毫无征兆的向她直接劈砍而来,竟突然得一度让她有些神色发懵发愣。
以至于她整个惊醒过来之际,手微微一抖,竟不慎将手中的那只药碗给打翻了。
“砰”地一下,碗摔在地上瞬间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清脆的声音震得沈安宁思绪一愣。
她只猛地抬起了头,直直朝着陆绥安脸上看了去。
视线却撞入了一双深邃无波的漆黑眼眸里。
沈安宁心脏突突跳了几下。
有那么一瞬间,沈安宁只以为陆绥安发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陆绥安何其敏锐,这世上很难有什么事情能真正瞒住得过他。
可此刻,他眼神微定,里面分明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此刻端坐在这里,她一时如何都观之不透他。
不会的。
陆绥安是何人,他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在他眼里唯一相信之事唯有真相二字。
可陆绥安这辈子穷尽一生都找不到她重活一事的证据。
即便他有所怀疑,又能如何。
这样想着,沈安宁强逼自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不多时,只扯了扯笑,淡淡道:“世子说笑了,世子倒不如问我信不信这世界上有鬼。”
说着,一时耸了耸肩,道:“自然是有的,譬如贪吃鬼,饿死鬼,讨厌鬼。”
她干巴巴的说着这番冷笑说,而后说完自己仿佛被冷到了似的,抱着胳膊一度打了个冷颤,与此同时,心中还淡淡撇嘴补充了一句:哦。还有冻死鬼。
陆绥安似也被她这突如其来
的冷笑话怔了一下,闻言后不多时,仿佛亦随着她牵了牵嘴角,仿佛亦笑了笑,仿佛又没笑,他的神色本就极淡,沈安宁一度没有来得及分辨清楚他的表情。
不多时,陆绥安忽然冷不丁牵起了她的手,只朝着沈安宁手中放置了一物,嘴上仿佛随口,又仿佛有意问道:“那日夫人怎么突然去了玲珑阁?”
还特意派人去请了他。
陆绥安再度发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