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隐蔽的好东西,怎么偏偏让最最正经方端的小裴将军知晓了?”柳三定定瞧着他,不置可否。
“我平南疆王那年十七了。”裴汜嗤了一声,搓着指尖簌簌而落的脂粉,语调散漫,“分化和懂事是两码事。”
“外面的野味劲足、够辣,再看邺都这些,自然寡淡得能修身养性。”
裴、柳两家本是世交。柳三虽和裴汜是打小的交情,也从未见过裴汜如此言辞粗鲁直白的模样,一时竟被那双桃花眼里沉甸甸的欲念震住了。
“平日不都装君子要风度么?落水而已,去圣上那儿撒了一圈癔症还不够,到我这儿也不演了?”
“可能水太冷,给脑子泡清醒了。”裴汜见他听进去了,便知今日目的已经达到,懒洋洋地拨弄着香灰,“演这么久了,烦了,腻了。”
“我若一辈子做个良臣,在他们眼里也是该的。万一还没功成名就身先士卒了,我多亏得慌啊。但我若是做个混球,”
他桃花眼一弯,露出森然犬牙,笑得轻佻又妖冶,活像个容貌昳丽的艳鬼,要敲骨吸髓的架势。
“谁又敢把我怎么样呢?”
“倒也是。”柳三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对裴汜的变化倒接受得很快,“鸢尾花的事我会派人去查。若确如你所说,与你三七分成,可行?”
“我只要一成利,但有个附加条件。”裴汜竖起食指晃了晃,“这东西要想进入邺都,只能经我的手。”
“你想开个制品铺子?”柳三微讶,“裴府上下也没有擅长打点经营的人,这活揽下了你也做不成啊?”
“不。我要的是这东西在邺都的源头。”裴汜耳尖一动,拍拍袖子起身,“你把种子从南疆带来,我负责养殖。所有鸢尾花衍生出来的制品,都必须是从我的庄子提的货。”
“这事儿等有了准信再谈。你有客人来了,我先走了。”
他说罢,自来时的窗户一跃而下,几个腾挪便没了踪影,紧接着身后的房门便被小厮扣响了。
“阁主,贵客来了。”
变化太大的人一时半会儿是搞不明白了,但生意还是得照做。柳三揉了揉被冷风吹得发胀的脑门,叹道,“请吧。”
外头静了一瞬,半晌才响起轮子压过地板的声音。屋门打开,轮椅上带着幕篱的人挥退左右,对他微微颔首。
“柳阁主,深夜造访,叨扰了。”
柳三一惊,立刻收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他先是起身将窗户关严了,又在屋内放下几道隔音的木墙,这才快步上前行礼。
“还以为是摄政王派人前来取这个月的新货,没想到是帝师亲至。实在惶恐,有失远迎。”
“无碍。”楚榕手腕轻抬,示意他不必拘束,“反正是给我用的东西,本就该我亲自来取。先前总觉得难以启齿,因而每次都劳烦二叔为我惦记操劳。”
“我今日来,一是取走已经定好的东西,跟柳阁主清个账。二来,是有桩新的买卖想与摘星阁做。”
幕篱阴影下,看向柳三的眸子里仿佛盛着山间冷泉,说出来的话却教人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我身有旧疾,需寻天乾结合,方有根治可能。但身边人多眼杂,不便直言。邺都势力交错盘杂,摘星阁能屹立其中,定然有通天之能。”
他不顾柳三额前涔涔而下的汗珠,一字一顿,“我需要摘星阁为我找到合适之人。”
“且此事不可为摄政王知晓。否则,”
“我既为坤泽之首,信徒众多。让摘星阁真的成为危楼,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