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霸听出言外之意,望向被铜锅热气遮掩住表情的张超:
“张三哥,若他不识好歹呢?”
张超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嘴里嚼烂的肉片:
“这味儿不对!
盛合洞的厨子,莫不是拿烂肉糊弄我!”
他骂了一句,这才说道:
“他若敬酒不吃爱吃罚酒,哥哥我至少有九种办法弄残他!”
放在牵机门外峰,残比死更可怕。
哪怕是断手断脚,只要十二年期限未满,都得继续上工。
如果缺勤旷工,耽误做事,就要扣除符钱。
等积蓄耗完了,还倒欠着,背上牵机门的债。
便可以拿自个儿的骨肉皮去抵账了!
“张三哥手段又高又硬!
姓姜的岂能斗得过!”
董霸心胸素来狭隘,于是又问道:
“三哥,他今天落咱俩的面子,有没有啥法子,也挫挫他的威风!”
张超淡淡道:
“这却简单。
我听说那异哥儿痴恋缝衣峰的罗小娘子,正巧我和浣洗房的周执役有来往。
改日打听好他经常在哪儿用饭,咱俩做东摆一桌请来周执役!
哈哈,让他眼睁睁看着心中的仙女在他人怀抱……”
董霸“嘶”
了一声,再次端起瓷杯儿:
“张三哥高招!
再怎么少年轻狂,他一个检役凭啥跟执役摆谱!
到时候,你我把他叫过来敬周执役一杯!
好生瞧瞧他的脸色,哈哈哈哈,想想都痛快!”
两人喝酒吃肉,得意笑声被厚厚帘子挡住。
瓦房屋外寒意汹涌,吹着棉絮似的雪片,反而衬得里头暖和,更有滋味。
院里还有两条瑟缩的人影,裹着灰扑扑道袍,搁那劈柴烧火。
他们得到传唤了,才能进去轮流烫酒切肉,做些侍候杂活。
厚厚帘子隐约传出戏谑声音:
“这帮凡役只会埋头吃苦,哪比得上咱们,吃肉吃酒,好不爽快!”
“是极,是极!
来来来,张三哥,小弟敬你一杯!”
不加掩饰的讥讽话音飘飘荡荡,未走多远,就被风雪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