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组据守左侧高墙,弩箭覆盖前方街口!”
“乙组,右侧残屋,阻敌冲击!”
“丙组,随我机动,填补缺口!”
她的命令清晰、短促,没有丝毫犹豫,在嘈杂的战场上依旧能精准传入每一个虎贲营战士的耳中。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沉默地执行着命令,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迅速占据有利位置。
很快,黑压压的北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街道。他们凭借人数优势,野蛮地向前推进,刀光映照着他们狰狞的面孔。
“放!”
随着白莲一声令下,占据制高点的虎贲营弩手扣动扳机,特制的破甲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泼洒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北狄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北狄人实在太多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前冲,瞬间就逼近了虎贲营设置的第一道路障。
“杀!”
白莲清叱一声,身影已如一道离弦的银色闪电,率先跃出,她根本不等敌军完全突破路障,而是主动逆流冲入了敌群!
这一刻,她不再是将军,而是化身为一尊为杀戮而生的女武神!
一把长剑被她舞出了生命,刀尖颤动,化作阵阵寒光,精准地划过敌兵的腕甲、面门、咽喉等薄弱处,顿时死伤一片。而她的身法更是灵动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敌军的弯刀往往以毫厘之差擦着她的甲胄掠过,而她总能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做出最精准、最致命的反击。那身残破的银甲,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一名悍勇的北狄校尉觑准空档,奋力一刀劈在白莲的左肩甲胄连接处!刀刃深深嵌入,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银甲。
那校尉脸上刚露出一丝狞笑,却对上了白莲转过来的、毫无波澜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白莲甚至没有理会肩头的刀,右手执剑,直接划过校尉的咽喉,那校尉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直接栽倒在地。
而白莲肩头那处恐怖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鲜血渐渐止住,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强行将其愈合!虽然无法瞬间恢复如初,但这种违背常理的景象,足以摧毁普通士兵的斗志,让他们感到绝望。
“她……她是怪物!杀不死的怪物!”有北狄士兵惊恐地大叫,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
“虎贲营,前进三步!”白莲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刚才受伤的不是自己。她银剑前指,抓住敌军瞬间的慌乱,下达了反冲击的命令。
残存的虎贲营战士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跟着他们那如同战神般的主将,硬生生将涌进来的敌军又逼退了一段距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拉锯。白莲始终冲杀在第一线,她的身影在哪里出现,哪里的敌军就如同被投入滚烫炼钢的冰块,迅速消融。
汗水、血水浸湿了她的发丝,粘在额前和脸颊,她的呼吸依旧平稳,眼神依旧锐利,她的剑法如同凤凰展翅,凌厉的气劲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迸发!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仿佛在抽干了小巷中最后的空气,剩余的北狄士兵彻底胆寒,发一声声喊叫,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白莲没有追击,她倚着墙微微喘息。银甲上的血迹更多、更厚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硝烟,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
在她身后,是喘息未定、满身伤痕却眼神狂热的虎贲营战士,以及暂时得以保全的街道。
“白将军,目前城中百姓已尽数转移。”一名士兵前来汇报。
“我父亲和外公那边呢?”白莲踹着气问道。
“白大人和长孙大人都已顺利出城,请将军放心。”
“那就好。”白莲叹道,“虎贲营听令,随我至凤舞城下集结,我们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凤舞城,太庙。
这皇族祭祀祖先的圣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种比战场更加沉重压抑的氛围中。无数盏长明灯在幽深的大殿内摇曳,将列祖列宗的牌位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无数双眼睛,正沉默地注视着王朝这最危急的时刻。
伽奉天急步走入,他的脚步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他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盒身雕刻着九龙戏珠的图案,古朴而威严。
他在紧随其后的伽珞燐面前停下,郑重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盒内,明黄色的锦缎之上,静卧着一方玉玺。
玺钮雕五龙交纽,虫鸟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是传承数百年,象征着皇权正统的传国玉玺。
伽奉天伸出双手,将玉玺捧出,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捧着整个天下的重量。
“这方玉玺,”伽奉天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彻骨髓的疲惫,打破了太庙的沉寂,“传承数代,看似尊荣无限,却由我们伽氏一族的鲜血供养。”
他的目光落在玉玺之上,仿佛能透过那温润的光泽,看到背后无尽的权谋、厮杀与背叛。
“现在,”伽奉天将玉玺递到伽珞燐面前,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期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轮到你了。”
伽珞燐震惊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位永远威严、永远深不可测的父皇,用如此疲惫的语气说话。
他伸出双手,沉稳如他,也难免颤抖,他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玉玺,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心也跟着被冰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