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唐拂衣心中总是隐约有些不安。
陆兮兮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撑着脑袋在一旁喝茶吃零嘴等着她自己想通。
唐拂衣垂眼沉思了许久,却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来,只得暂且作罢。她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有些丧气的问陆兮兮:“那以后……我该怎么和她相处呢?”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陆兮兮不以为意,“你们以前也已经够暧昧的了,也不差这一次。”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唐拂衣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孙寻的一名手下来报,天字一坑深处忽然发生坍塌,要家主快些过去看看。
孙家开挖的矿洞的命名规则代代相传,天字一坑,一般都是孙氏族人在多次勘探过后开挖的第一个坑洞,其意义重大,不论是从风水还是洞坑结构还是矿源来看,都是这座矿山上的所有矿洞之首。
在孙家先祖创立基业之始,一旦有矿洞发生坍塌,说明矿神发怒,必须要停工七七四十九天,待矿神怒气平息之后,再重新进行祭矿仪式。
然而随着孙氏的矿洞越开越多,众人发现矿洞坍塌并不罕见,而停工四十九日带来的损失实在太大,于是这个时间慢慢地越缩越短,到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这般习俗。
但天字一坑塌了,对孙氏而言依旧是绝对的不祥之兆。
唐拂衣与陆兮兮对视了一眼,互相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而比起陆兮兮,唐拂衣还更多了一丝不安。
“可有人伤亡?”她站起来,开口问了句。
“无人丧命。”那来报信之人道,“但有三人受了伤,其中一人从栈道上掉下去,断了只手,也已经救了出来,医师说那条手臂大约是保不住了。”
“可有通知他的家人?”唐拂衣问。
“已经派人去接了。”那人答。
“好,我这就过去。”唐拂衣站起身,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论大小,她身为家主都责无旁贷。
出门的时候残阳如血,已经有人为她备好了快马。
唐拂衣翻身上马,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坐在马上,最后一次转身望向院门。
正对着大门的是前厅,而苏道安的房间在前厅之后的二层,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二层的屋顶,甚至都看不见那扇总会开了一半的窗。
明明午后方才离别,唐拂衣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想,苏道安如今在干些什么,今日天气这么好,那扇窗是开着的吗?
此时此刻,她会不会也正在窗口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是没来由的多愁善感,唐拂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家主?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没有。”唐拂衣摇了摇头,“走吧。”
她勒马转身,奔向城西的矿山。
矿洞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上一些,前来通报之人的描述应当是略有夸大。
由于已经是快要下工的时间,许多人都已经离洞,剩下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三人,两人只是轻微擦伤,剩下一人彼时正好位于坍塌的中心,断了手臂,但性命无虞,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调查原因,商讨后续,慰问伤员,安抚亲眷,山下营地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唐拂衣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家主,夜路难行,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也凉了,不如就现在营地的客栈稍作休息,待太阳升起再回去吧。”
为了方便对矿山的开采与锻造兵刃,孙氏在矿山脚下建造房屋,以供挖矿的工人与他们的亲人居住,说是营地,实际上集市客栈一应俱全,山下远离矿坑的地方还垦出些田地,虽说土壤称不上肥沃,但基本的耕种不成问题。
与其说营地,倒不如说这里更像是一个蜷缩在城郊地小小村落。
“也好。”
唐拂衣觉得孙寻说的有理,从这里到城中还是有些距离,夜晚一片漆黑,确实不好走。
回到房间的时候孙寻已经差人备好了热水,唐拂衣满身疲惫,正准备好好洗一洗,衣服脱到一半,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急躁,凌乱,慌张。
唐拂衣心生不详,随意的披上衣服,也顾不得已经散下有些凌乱的长发,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来人是银鞍军中的一名女卫,连夜赶来,如今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孙家主……孙家主不好了,我们统领,她……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