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唐拂衣笑着拿起一个果子喂到她嘴边,“尝尝,味道还不错。”
苏道安就这她的手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在嘴巴里爆开,打着转滑进喉咙里,整个人一下子都清醒舒畅了许多。
她从唐拂衣手中接过果子,又要了一口,方才的那些恐慌似乎都被这甜味给驱散了一般,无影无踪。
唐拂衣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确实喜欢这些东西,便也放下心来。她坐在一边,苏道安瞥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的指间竟然藏了一根小指长的信筏。
“这是什么?”她一边吃一边问。
“陆兮兮今早送来的信。”唐拂衣答。
“唔……”苏道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脑子里一根筋没转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你的马能自己渡河?”
“啊?”唐拂衣展信的手微微一顿,反应过来苏道安为何会有此一问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是马,是人送的。”她道,“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苏道安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离谱的问题,有些尴尬的“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果子。
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看着唐拂衣读信的目光稍有些凝重,忍不住又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唐拂衣说着,将信递到苏道安那边,“班先生来信说,萧国的太子之事大约是要定下了。”
“端王萧术……”苏道安皱眉读了一遍那信上的名字,“这是哪里来的王?我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拉出来充数的吧。”唐拂衣道,“我倒是更在意这个端义这个地方。原本是奉着武神起义,势力很大,极得民心,南边许多势力也是依附于其上。萧安乐想必早就已经头痛不已,打也打不下,劝也劝不降,所以才会想出一个选太子的方法,指望着他们自己内乱,再逐个击破。”
“这信上说,女帝重建扰月山庄,立碑为祭,亲行祭礼,礼毕后不出三日又昭告天下,说要为武神……”苏道安看着看着,忽然瞪大了眼睛,望向唐拂衣,“这个武神是……”
“嗯。”唐拂衣的眼中划过一丝痛意,“就是我师父王甫。”
“这……”苏道安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
“关于我的一切都不必忌讳。”唐拂衣道,“我师父当年死守端义,城中百姓奉其为武神并不奇怪,而他曾栖身扰月山庄,此事天下无人不晓,萧安乐如今要借他的名望彰显自己的惜才之心也并不稀奇。”
苏道安闻言冷笑了一声:“一面将人吊在柴门下,一面把人挖出来立碑奉神,倒也能算是另一种恩威并施了。”
“别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自己,反而得不偿失了。”唐拂衣伸手点了点苏道安的眉心。
“喔。”苏道安撇了撇嘴,“那你是觉得哪里还有不对?”
“嗯。”唐拂衣点头,“但……也不太确定,我只是觉得迎武神这件事听起来略显仓促。”
“怎么说?”苏道安歪着脑袋,除了“荒唐”二字,她确实是没有再从这些文字里品出些什么别的东西。
“若萧安乐早就已经决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讨好端义,那为何只是宣布这一决定,而不直接在立碑的同时将武神像也一起建好?既是要宣布,又为何不直接在祭典时宣布,而是要等祭典结束后三日再宣布?”
唐拂衣见苏道安手里的果子已经啃完了,又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个,递到她手边。
“站在萧安乐的角度,迎合百姓的信仰来获得百姓的信任,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早没有人想到?还是说确实早就已经有人想到,却有碍于一些原因始终无法实施?”
“若是如此,那从祭典结束到昭告天下这中间的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端义的态度一下子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苏道安听着唐拂衣一顿分析,短暂的怔愣过后,问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她得了什么重要的人?”
“嗯。”唐拂衣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班先生应当也能想到,未有提及应当是没打听到什么。”
“可萧安乐惜才之名天下皆知,她月奉给的如此慷慨,有人愿意投靠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更何况太子出生端义,这也是天大的好处,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苏道安问。
“是这个道理……”唐拂衣沉吟片刻,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苏道安的肩膀:“你别多想了,先填饱肚子,我出去给陆兮兮回一封信,然后我们即刻出发。”
“若是可以,还是先尽快解决眼前的事。”
“好。”苏道安应声。
简单整理后,两人再度出发。
策马未走多久,远远便见有大片农田,农田尽头隐约可见到房屋的影子,这应当是一处村庄。
农田被焚烧了大半,余下的部分虽然还能看出土地的颜色,却也是一片荒秃,半死不活。
唐拂衣与苏道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下了马。唐拂衣将包裹背上,自然而然的拉着苏道安往村里走过去。
村中景象比想象中的更加惨烈,残壁断垣,倾倒的树木被大火烧得焦黑,勉强辨认出从前的街道,每走两步,都能见到有尸体躺倒在路边。
正午日头正大,房屋间却越发阴森。干瘦的乌鸦并排站在残存的屋檐上,猩红的圆眼紧紧定在行走的两个活物身上,漆黑的脑袋随着她们走动的方向缓缓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