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是山谷?”惊蛰问。
“不算。”姜照云答,“如果骑术与指挥足够好,遭遇伏击也是可以往另一边躲的。”
惊蛰盯着姜照云所指的那个,石头和山体中间的那条缝看了一会儿:“你这个沙盘,做的这个……比例是没问题的么?”
“没问题。”姜照云点点头。
“那我想……如今我们军中应该是派不出这样一支队伍吧。”惊蛰摇了摇头,“若是……”
她住了嘴,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魏虎却都一下子明白过来。
交谈声消失,氛围骤然紧绷,几道目光一同落到了苏道安的身上,而后者自然也能明白大家的尴尬。
“此处坡地陡峭,若是当年的轻云骑的絮云小队还在,或许可以一试,但眼下,确实找不到能去到此处的人马。”苏道安面无表情平静道,“想别的法子吧。”
“是。”
惊蛰与姜照云异口同声。
“呃……俺有个问题。”魏虎在一旁开口,“这个河谷中一共只有三个部族,咱们为什么不先把西边和北边的那八个打了,然后给他们来一个两面夹击?就非得死磕中间那仨吗?”
“腾格里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流经阿勒泰河谷,浇灌出最肥沃的土壤,阿勒部的据地是那一片地最肥沃的粮仓,而塔塔尔山……”姜照云说到一半,看着魏虎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果断改变了说法,“简单来说,虽然草原十二部各自为阵,但这中间的三个部落掌握了三样最重要的东西,粮,兵,信仰。这三个部族不除,其他的人都会像草原上的草一样,今天拔了,明天又长起来。”
“哦……”魏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欸,大军不好进,那干脆,干脆咱们派几个人偷偷去上游的水里头投点药,到时候他们喝了水包管生病,没劲儿去田里头种粮食。然后再派几个人带点粮去演场戏,让外头的人觉得那个什么部是因为不想给他们粮食才骗他们说没有,其实自己屯了可多。等他们闹掰了,咱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打他们个搓手不及!”
一语出,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魏虎一时有些局促,支支吾吾的声音里也带了些小心地试探:“呃……俺,俺又,又说错什么了?”
“兄弟!”冷嘉良上前两步,抬手勾住魏虎的肩膀,将他扯向自己这一边,“厉害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啊!”
“啥……什么别……看……啥意思啊?”魏虎一头雾水。
“哎哟就是说你这个计谋听起来很不错的意思!”冷嘉良冲他抬了抬下巴。
“真……真的?”魏虎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惊蛰和姜照云。
惊蛰不置可否,挑了挑眉,又望向姜照云,姜照云也学着惊蛰的样子挑了挑眉。
“听起来确实可行。”
他说着,转头望向站在中间的唐拂衣,唐拂衣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由于并不精通其中门道,便又转头望向身边的苏道安。
对于如今的离城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计策,所有人都认同这一点,所有人也都认为苏道安也会认同这一点。
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这位看似年纪轻轻但却经验丰富甚至十分老道的苏统领,就已经很少会插手惊蛰与姜照云对于军务的决策。她似乎是在刻意的减少自己的参与度,以至于到现在,大家都认为她说不准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安排,之所以按兵不动,只是在等着其他人自己思考出这个结果,最后十分欣慰地做出拍板。
然而苏道安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那沙盘,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让众人开始反思这一策略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然而大家面面相觑,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迷茫”二字。
良久,苏道安才在几道注视的目光下,将游离的深思收回来,轻叹了口气。
“此事由你们自行决断。”她开口,又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揉开了眉心的皱痕,却还是扫不去那若有若无的疲惫。
而后,挡在眼前的手放下的时候,她又恢复了一贯地,平淡地笑。
“统领,您是觉得……”
惊蛰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见苏道安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非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累了。”
“怎么了?”唐拂衣觉得她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侧身低头,自然而然的搂住了苏道安的腰,
“需不需要找医师来看一看?”
自打受伤那日起,苏道安便以银鞍甲太重为由,没有再穿过甲胄。即使是去到校场练兵,她也只是套一件轻巧的软甲作为最基本的保护。
今日她也只是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裙装,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唐拂衣只觉得这几个月来,苏道安看似是日日都在乖乖喝药吃饭,各种进补,实际上根本没补回来多少。
她的精神就像她的头发一样,看似长长了一些,却依旧灰白交加,毫无活气。
“没事。”苏道安扯了扯唇角,她斜睨了唐拂衣一眼,似乎是有话难以启齿,又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唐拂衣将耳朵凑过去。
唐拂衣心中疑惑,却依旧乖乖照做。
“昨天夜里那一声惊雷,把我给吓醒了,后来外面一直都电闪雷鸣地,我一个人不敢睡,也不想打扰小满休息,天快亮了才睡着……”
“那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