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在月川以北,曾是萧国的北境边城,三年前离城守将何曦战死后,萧国退兵至月川以南的皋城,自此这座城池便再无了消息。
所有人都以为离城早已沦陷入草原十二部的手中,而在孙家军入月川后,唐拂衣才有些惊奇的发现,事实似乎并不尽然。
离城城门紧闭,远远望去,城楼上守备的士兵所披甲胄,似乎依旧是银鞍军的制式。
何曦之死不可能有假,难道在何曦死后,银鞍军并未投降或者弃城,而是一只守着这座被敌军团团围住的孤城,整整三年?
可若真如此,这三年间,银鞍军由谁统领,如何与外界传递消息,粮食水源又从何而来?
疑点重重,唐拂衣不敢贸然行动,恰好冷嘉明此人口舌伶俐,便派他带上物资与三千将士,先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本想着是和是战总该有个说法,如今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行至议事厅前,隔着一道门,便已经隐约能听到里头冷嘉良声泪俱下地控诉。
“还有没有天理!啊!你说!还有没有天理!”
“亏我念着他们城内物资匮乏,好心给他们送去了粮食,结果呢!一帮强盗!土匪!”
唐拂衣和陆兮兮对视了一眼,两人倒也默契地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事情地来龙去脉,才推门进屋。
屋内除了冷嘉良外,还有一位,是孙家军统领,孙氏旁支的长辈——孙寻。
他正被冷嘉良抓着肩膀,被迫听他倒了许久的苦水。
见到唐拂衣进门,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苦着脸唤了一声:“家主。”。
“寻叔。”唐拂衣向他微微弯腰行礼,而后望向冷嘉良,在他准备开口前及时将他打断。
“你的意思是,你抛下一千将士在后,只带了十个人运粮到对方城门口,结果被对方揍了一顿,抢了粮食,然后灰溜溜地跑回了月川?”
她自然而然地坐到案桌前——说是议事厅,实际上也是只客栈里临时整理出的一个小小书房。
冷嘉良添油加醋过地长篇大论全部被唐拂衣这一句话堵在了喉咙口,半响,他嘴角抽了抽,像是泄了气地皮球一般,颇为尴尬地答了一句:“大……大概,就是这样没错。”
“你……”
“但,但是!”
赶在唐拂衣质问之前,冷嘉良连忙又开口打断。
“我也是被骗的啊!”他语调下垂,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那出城来交涉的是个十分斯文的男人,我看他一幅君子做派,就……就信了……”
“那我哪能想到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戏弄我,一到城门口立马冲出来一群人,抢了我们的粮食就跑,那城门一关,一群人搁城楼上哈哈大笑说感谢我送去的粮食,还说什么有种就去打他们。那我哪会带兵打仗啊,不都是虚张声势,就只能……”
“冲出来的人,穿的是什么制式的盔甲,你看清楚没有?”唐拂衣打断他喋喋不休的碎碎念,问道。
“这我看清了。”冷嘉良连忙道,“就是银鞍军的银甲,不过看着破旧的很,像是许久未有修整过了。”
“领头的呢?”
“呃……出来与我谈判的那个男的我看着有些面善,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看穿着与身形应当并非带兵之人,至于那些来抢我东西的人……”
冷嘉良仔细想了想。
“他们穿的都是普通士兵的甲胄,真正领头的应当不在他们之中。”
“哦……”陆兮兮抱臂靠站在一边,闻言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去这一趟,丢了粮食丢了面子还丢了只鞋,最后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是这意思呗?”
“这……我……”冷嘉良自知理亏,磕磕巴巴还想说些什么为自己狡辩,却忽然像是想到了更重要的事,“等等。”
他抬起头瞪了一眼陆兮兮:“你怎么知道我丢了只鞋!”
“我自然知道。”陆兮兮看着冷嘉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得意道,“我不仅知道你跑回来的时候鞋都跑丢了一只,还知道你在那城门口气的跳脚,破口大骂,结果人家不仅不不睬你,还朝你丢粪球……”
“停停停停停……”冷嘉良见势不对连忙出言制止,“好姐姐,好姐姐,算弟弟求您了,这事儿您可别往外说了,没脸见人了。”
陆兮兮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但却也没有死抓着不放,转过头,只见唐拂衣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桌面上手指轻敲,双目出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响,她才又抬眼,望向陆兮兮和冷嘉良:“你们不觉得此事有点奇怪?”
“那儿怪?”
“确实有些。”
异口异声,陆兮兮瞪了一眼冷嘉良:“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自己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