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好后离远些,找人看着,不要任何人靠近。”唐拂衣又道,“十一皇子被害一案,本官还有些话想单独与娘娘说,不想任何人打扰,再引娘娘伤心。”
守门的宫女听见唐拂衣如此说,动作一顿。
安乐的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此事前几日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真凶虽然已经认罪,但……手法过程还需要调查完善,其他的参与者还没有完全找到,恐留后患。因此有一些细节,下官还想与娘娘单独确认一下。”唐拂衣道。
安乐愣了愣,她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而后,在宫女不定的目光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既是如此,那便依拂衣所言。”
她说着,又补充交代了一句:“唐大人是本宫的旧友,情谊非比寻常。在翠廊苑,她说什么,你们听着便是。”
这已经不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样一幅讨好而亲密地神态,可她并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这些熟络与亲密,从最开始那句“拂衣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开始,全部都是刻意又虚伪的欺骗。
其原因与目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到如今,站在眼前人面前,唐拂衣只觉得无比空虚又疲惫。
她忽然有些不想再问。
毒到底是谁下,安乐与冷嘉明是什么时候认识,冷嘉明为什么要替她认下这件脏事。
这些真相到如今还有什么追根究底的必要?
即使是知道了苏道安才是当年那个孩子那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她已经认错了人,判错了案。
这是她自己当年毫不犹豫选择的路,舍弃了一切,步步为营地走到现在,如今终于即将结果,竟又开始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这条路是错误的。
这何其讽刺。
那宫女领命关门,脚步声逐渐远去,本就安静的内殿与其周遭都没了人声。
屋内一片安静,萧都城地冬日好不容易迎来一个不落雪地午后,天光透过内点大片的白色白透明窗纸,将宽敞地室内映得亮堂堂地。
唐拂衣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眼前人,良久都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又或者,她确实已经失去了求证的兴致。
她忽又有些后悔自己去找了那个老兵,无知与全知到底哪一个更好?
唐拂衣难以判断。
“拂衣……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安乐开口,声音中颇有些小心翼翼。
见唐拂衣依旧一言不发,面色不善,她抿了抿嘴:“你……是不是在怪我?”
“那日在千灯宫,是我做错了,可我也并非有意。”女人说着,抬手掩面,抽泣呜咽,“我当时以为……以为是安乐公主害了我的孩子,也没有心思细想,满脑子皆是要为我的孩子报仇,哪怕是拼上我这一条命也无所谓。”
“景荣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怀胎七月,司医说,那是个女孩儿,如果她能健康的来到这个世上,一定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公主。”
“那日我在千灯宫是实在是气昏了头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并非是存了心要诅咒公主,我只是……我只是……”
她说着,似乎是真的心痛不已,抬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衫,佝偻着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砸到前襟和地面,竟是怎么都再说不下去了。
“拂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唐拂衣盯着安乐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映出自己无比冷漠地神情。
一个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和其可怜。
可若那孩子是被母亲杀死的,又当如何?
可怜?可恨?
亦或是可悲。
“我知道安乐公主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的心里始终是不愿意伤害她的。”安乐已经止了哭,半干的泪痕却任然爬在她的面颊之上,“待我身体好些,我就亲自去给她道歉,如何?”
她央求道:“拂衣,你别生气了……说句话吧……”
唐拂衣实在是不想再面对她这幅虚伪的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压下自己内心作呕欲望。
“那一夜,皇上议政完后,本应是回宫歇息,却心血来潮去了百灵宫,想要看看贵妃的棺椁,在离开时,意外抓住了想要将捕兽夹藏起来的徐岚。”
她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为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