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拂衣走到一处人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很快那木门被打开,来人断了一臂,满面胡渣,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
正是三年前,唐拂衣与苏道安同去城外校场寻何曦时,遇到的那位牵马的老兵。
既知苏道安才是当年扰月山中的那个小姑娘,那先前那位“安乐”的来历若有可能,唐拂衣也想查上一查。
可白虎营在当年出事后几乎就已经大换血,唐拂衣在军中没有人脉,一个尚宫要打听这些事情又太容易惹人怀疑,思来想去,倒是想起了这位养马的老兵。
“周牧尉,好久不见。”她笑了笑,“不知你可还记得在下?”
“您是……”
周争对唐拂衣大约是已经没了印象,但见她虽披着黑色的披风,却藏不住周身散发出的上位者的气质,也不敢太放肆,只是小心翼翼,态度恭敬。
“三年前银鞍军何统领回都述职,我随安乐公主同去拜访,咱们见过一次。”唐拂衣道。
“呃……这……”周争依旧一脸迷茫。
“您不记得也无妨,如今我在尚宫局当差。”唐拂衣摘下自己的公牌给他看,又在他慌慌张张想要跪拜时一手将他扶起。
“周牧尉是猛士,公主特地叮嘱我等礼待,我自万不可受您的大礼。您也不必拘谨,我今日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受公主所托,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是,是。”周争连忙点头,侧身让了条路请唐拂衣进屋。
屋内点了炭盆,厚重的门帘放下,所有的风雪都隔绝在的屋外。
“公主是想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自然是无所不答。”周争请唐拂衣坐在到床边的木桌旁,倒了茶水,“招待不周,大人见谅。”
“无妨。”苏道安没动那茶水,开门见山,“有关当年那位您提到的那位白虎营中害的林将军染上了紫药的女人,周牧尉可还有印象?”
“有!自然是有!”周争一听这话竟是忽然又变得激动起来,恨恨道:“那女人便是化成了灰我都能认得!”
“她叫什么名字?”唐拂衣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安乐,她叫安乐!”周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娘的,起了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却未料到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毒妇!亏得林将军当年对她那么不薄,她竟就如此报答!”
来此之前她已有准备,但真的听到这个名字,唐拂衣旧是有些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
“公主要问的正是此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周牧尉可否将你所知事无巨细,全数相告?”
第106章真相“大人,那女人还养蛇!”……
“自然,公主想知道,我不敢有隐瞒。”周争连忙答话。
“那就麻烦周牧尉从初次见到这位安乐姑娘说起可好?”唐拂衣问。
周争连连点头,稍加回忆,便开了口。
大约是常年在军中不曾娶妻,回来后又与老马相伴,周争并不善言辞,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唐拂衣仔仔细细耐心地听着,总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与她来之前所猜测的大差不差,安乐当年对自己说的话真假参半。
捡来的梅花络与安乐这个名字或许皆为巧合,而身世与来历应当皆是虚假。
她并非是被抓到白虎营中,而是被林恒“捡”了回去。
“那日恰逢斥候来报,似乎是说南唐那边有什么动向,林将军亲自带人在营地周边巡逻,回来的时候马背上就带了一个小姑娘。”
“那日恰好是我看门,军中的女人本就少,将军忽然带回来一个,我自然印象深刻。”
“她遍体鳞伤,瘦弱不已。将军给她找了个营帐安顿,差人照料,本想着待她病好就将她送走,却没想到她竟跟将仇报,勾引将军染上紫药!”
周争恨得牙痒,声音都高了几分。
“你怎能确定是那女子勾引,而非林恒自己见色起意?”唐拂衣听着这话有些不爽,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大人!”周争忽然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话说的难听还请您多包涵。但军中妓女不少,只要多给些钱,那事儿办的不是一般的好,将军也并非没有去找过,但那姑娘被带回来的时候瘦骨嶙峋,怯生生地如何能尽兴?并非是我在为将军开脱什么,但将军若是想要对她下手,何必单独给她安排营帐,军中药材本就紧张,将军又何必特地差人为她医治!”
“而且,那紫药就是在她来之后不久才在军中流行起来的,此前,我也在白虎营军中呆了多年,根本没有见过那东西!”
“先前白虎营被查,但想必尚有旧人在,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再差人随意去查问,若我有半点冤枉了她,我愿领凌迟之罪!”
唐拂衣垂头望着周争佝偻着身子,仰着头,言之凿凿,声声泣血,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再年起依旧是嫉恶如仇,一时竟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