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好。”王甫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那盒子,看着唐拂衣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亦是欣慰松快了许多。
“原本我想着早些将军务处理完,今晚能去将此物交给你,却没想到刚准备走又来了事,便又耽误了许久。”
“是何事啊?”唐拂衣双手换着又耍了几式,她如今全部的心思都在这把刀上,言语间倒是添了几分漫不经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甫道,“这雨停了一日,如今下的越发大了,瑞义城护城河的水涨了些,需要连夜派人去堆高河堤。”
“如此……”唐拂衣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重复了一句:“护城河?”
“嗯。”王甫点头,“瑞义城在追月河边不远,引了追月河的水造护城河。”
“河堤在最开始建造时就考虑到了每年夏季的河水上涨,今年的雨水虽说是比往年更多些,但只要提前防范,还是在可控范围内,不用太过担心。”
唐拂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可是……”她怔怔地看着王甫,“瑞义城所在的位置,相比起扰月山,不应该是在下游么?”
“是。”王甫有些莫名,却也只是先点头表示肯定,“怎么了?”
唐拂衣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干的可怕,一时竟是未能发出声音。
她想起昨日师兄说,北萧的大军本已压在端义城外,却忽然后退,转而去骚扰瑞义拖延时间。
想起自己在来到这里的前一日,觉得北萧营中的士兵似乎是少了许多。
想起苏道安笃定地告诉自己南唐必败。
若那并非是错觉,若是北萧原本压在端义城外的大军确实并没有回到营地,若苏道安能那般信誓旦旦地说出那句话并非只是单纯出于对自家父兄实力的信任。
“若是……若是……”她眉头紧蹙,握着刀的手指节泛白,还微微有些颤抖,“若是瑞义处在下游,青崖关往北的洪水怎么……怎么会……”
她想起扰月山主脉与支脉之间因为山体断裂而被截断的河流。
“师父!”唐拂衣一把抓住王甫的袖子,几乎失声,“不对,不对!”
“青崖关一带是因为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雨,再加上粮道和追月河都被阻断才会有洪水泛滥,可正是因为追月河上游被截断,水流自截断处泄下,小了许多,再加上这连日的雨水,才会使得下游看起来一切如常。”
“若是……若是北萧……苏,苏栋……刻意引导……营造下游安稳的假象,再派人攻打瑞义,让您一方面猜不到他的想法,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分兵派人去守城……”
她话说的断断续续,唇齿因为颤抖碰撞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大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得巨大声音,如今却像是催命的鼓点,每一声都惊人胆战心惊。
唐拂衣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的口齿维持最起码的流利和清晰。
“北萧驻扎在燕仪城外的军营里的士兵少了许多,一部分在攻打瑞义,另一部分再兵分两路,一路折回青崖关将堵在粮道上的巨砾堆高,一路去到追月河被截断处提前准备。”
“如此一来,西北的洪水越积越多,堵住了粮道,一旦……一旦追月河的上游开闸放水,再加上大雨,那……”
“来人!”
未等唐拂衣说完,王甫已经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可他刚走两步,便听到走廊中传来零乱而慌张的脚步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将军!大将军在何处!”
唐拂衣心生不祥,浑身僵硬。
下一秒,房门被“砰”地一声重重推开,那动作粗暴到几乎要将整扇门都卸下。
来人像是刚从河里被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他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跑到苏栋身前,趴在地上,声泪俱下。
“大将军!出事了大将军!”
“追月河水忽然暴涨,冲垮了护城河的河堤,如今整座瑞义城都已是汪洋一片,城中根本来不及反应,上至士兵下至百姓,一个都没有跑出来啊!”
大片水渍晕开在那人身下,也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木质的地板被浸润成深色。
王甫面色瞬间惨白,他身形晃了晃,后退半步几欲跌倒,唐拂衣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听外头传来一声:“报!”
一名斥候冲进屋内。
“报告大将军,北萧大军集结在二十公里外,正往端义城来!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到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