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重归寂静。
山里的夜凉透心扉,不一会便让污渍干透。
虽说萧怀远在某些方面的进步一日千里,但在初始配置上依然不太合拍,终究是让符鸣难以适应。
伤处尚未愈合的符鸣坐立难安,举着烛台旁观萧怀远更换被褥。这家伙的介子囊里原本从不装这些身外之物,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居心,这次远行竟往里塞了不少床单衣物面巾。
还有摆在显眼处的金疮药与白玉膏,虽然也还没有用武之地。
昏黄摇曳的光将符鸣的侧颜投在墙上,略有剥落的墙皮已生出许多霉斑,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先前住这的人是怎么死的,天衍宗弟子和长老是否也是在这里失踪的?符鸣的思维又开始发散。
他扭头向萧怀远问道:“那个何翠花方才一直没有呼吸和活人气,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认为她不是人?”
“不止如此。修习家传功法后,我能分辨出细微的灵力与魂魄波动,呼吸脉动,心跳体温,一个人只要存在于世就有迹象,只是不精于此道的修士难以注意得到而已。”
萧怀远在铺床之余,还抽出空来耐心回复,十足一副贤惠小媳妇的模样。
符鸣是不知道,他师弟贵为天衍宗掌门和萧家之后竟然也是料理家务的一把好手,萧怀远将床上的每一寸褶皱都仔细压平整,还拿出一个羽毛软枕来。
此枕好似什么关键道具,一眼就让符鸣后腰酸软。
萧怀远总是坚持不懈地将这枕头垫在符鸣腰下,说什么便于观察。
“那你之后得了空也把观气法门教给我,我么,行走江湖靠的倒不是某一样功法,而是直觉和经验。”
符鸣移开视线,为便于理解,还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自然咧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
“许多蛛丝马迹看似毫无关系,连在一块却能指向正确的道路,比如——”
“这里。萧怀远你别折腾那床被子了,快过来看床底下的东西!”
符鸣的直觉的确是极其敏锐,弹动的烛光只擦过一瞬,他便捕捉到了掩埋在尘灰下的血字。
他蹲下身轻轻吹去上头的积尘,露出深褐色的残字。
救。
灵力。
灵力二字还被使劲抹去一角,好像是写下这几个字的人发觉自己写错了似的。
近门的墙上霉斑里也有一小行潦草的连笔字,写的是不要出。
字迹不同,是两伙不同的人?
在床底的是在屋内出事,在墙上的是门开后遭的祸,但无论如何,考虑到修真界的识字率和文盲率,符鸣认为留下字迹的大概率是天衍宗之人。
“后面那句倒好说,是让我们不要开门,前面那句的意思,我猜是让我们别用灵力,你还有什么想法。”
符鸣以胳膊肘捅捅萧怀远的腰,师弟看到血字以来就犹如被冻住一般,半点不肯动。
“这几行字分属三个人,被擦去的灵力二字,是莫长老的字迹。”
萧怀远皱眉沉吟,面露难色。
“莫长老的境界稳固在元婴后期,尤其擅长敏捷灵活的影术,照理说,便是救不出弟子,自行逃离也不成问题。但如今看来,他并未坚持多久。”
“对了,还有一个坏消息。”
符鸣丧事喜办一般戳戳师弟布满抓痕的背,伸指将萧怀远的视线引向窗棂。
薄薄一层窗户纸上,紧密贴着几道漆黑阴影。观其形状,倒像是七八只长着尖长指甲的幼童小手,正在活泼地上下左右爬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实在吓人,但它们似乎进不来。
符鸣就这样提着一口气,执剑与萧怀远在床头坐到天明。
天初破晓,第一缕晨光洒向窗棂时,那几双黑手霎时间消失不见,但他们依旧等了一会儿才出门。
祭礼现场已三两成群堆了不少人。
隔着老远,何翠花就对顶着硕大黑眼圈的萧怀远和符鸣指指点点:
“我就说吧,这俩死断袖忙活一整晚,铁定把床都摇断了!”
第56章他想做我的……师弟想做他最重要也最……